梁景珉冷冷看过来:“哪一份?”
程荆无声地笑起来,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可笑透了,但还是耐心地给出了答案:“月城那一份。我才刚开始讲有机,课都备完了。”话说完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咳了几声。
梁景珉没有同意,只是冷笑:“说起来你还挺享受当乡村教师的?”
程荆听出他的嘲讽,没有回答,只是干干地反嘴:“你对破坏我的事业还真是相当热衷……但这回总没人和你打赌了吧?我教教孩子又是哪里碍了你的事?”
梁景珉受够了无用的斗嘴,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手轻轻按在程荆肩膀上,温声说:“只要你不再乱跑,等你养好了身体,这些都可以再议。”
话音落下梁景珉俯身想给程荆一个吻,被程荆偏头躲开了。
他罕见地没有追究,只是垂目浅笑,转身离开了。
翟管家来得晚了点,进包间时程荆正在与服务员聊天。她手里还拎着茶壶,但已经连孩子上哪家学校都和程荆分享了。
见程荆要走了,她还恋恋不忘地说:“程老师常来啊!”程荆对她温和一笑,摆手做告别。
管家有点诧异,大概是很久没见过程荆谈笑风生的样子。他心里琢磨着,若是程荆不那么犟,肯将给陌生人的好脸色施舍给梁景珉一半,或许所有人的日子都能好过很多。然而话又说回来了,站在程荆的角度,梁景珉的确不配。
正是他琢磨的这会儿,程荆已经先出了门:“你还愣着做什么?”
他摇摇头,赶紧跟着出去了。
送程荆回到顶层公寓之后管家就离开了,此时回到房间程荆打开藏在床底的旧手机,微信已经下载好,未读消息很多,他一条一条开始看。
先是一中的教研组同事问他为何突然由先生代为辞职,还有许多加上的同学微信发来同老师告别的信息。
这些都属平常,他一条条读完了却没有回复,倘若日后很难再逃脱梁景珉身侧,就最好不要多此一举。
然而读完林殊珩的消息后,程荆却仿佛被冻在了原地。
“程荆,你现在在哪里?在梁景珉身边吗?你爸爸妈妈接到消息说你生病住院,然而却没找到你,追着学校联系到了我这里。”
“和他们聊了几句,明白你没有同他们说过这些年的近况,我也没有多嘴。但他们看起来知道的比想象多。如果看到这条消息,记得早些和他们联系,他们很焦急。”
“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
他想起梁景珉信誓旦旦的承诺,说不会和他的父母说自己的近况,原来又是谎言。
程荆气得额前血管突突跳动,心跳得诡异般快,不敢置信梁景珉又一次骗了他。他失手将手机砸到了地上,本就在苟延残喘的老式机彻底宣告了报废。
程荆一直以来忍受着梁景珉为所欲为的原因在于,即便他强势、冷漠、肆无忌惮,但他鲜少触及程荆的底线。然而这一次有所不同。
程荆颤抖着呼吸,捏着脉搏数数,以期让自己不要发疯。
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华灯初上,程荆手里点着一根烟,靠在窗边吹风。发丝随风凌乱飘飞,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冷静过。
这天晚上风有点凉,程荆没再动写着“中”和“晚”的药片,穿上了衣柜里梁景珉的衣服。果然人靠衣冠,穿上裁剪精良的西装,程荆整个人也显得昂贵起来。
门是从外边反锁的,他用座机打给前台让他们来开锁,15分43秒后到达了隔壁大厦楼下,手里捏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梁景珉一早吩咐过前台,倘若程荆出门需要给他电话报备,此刻他刚接到电话正要下楼回家时,正巧迎面撞上斜倚在前台的程荆。
修身西装衬得身段挺拔,长衣长裤包裹住程荆的四肢,没人看出他走路时步伐略有些滞涩。大约是因为他惨白皮肤发色过分扎眼,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期,身侧行经的人无一不为他侧目。
梁景珉看见这一幕的第一反应是荒谬,他憋着气走到程荆跟前,正要开口质问。
然而下一刻,程荆将喷了水的红玫瑰递至他眼前,晶莹剔透的浅色双眸含着潋滟笑意。
他用仍旧带些沙哑的嗓音开口道:“中午吃完饭和服务员聊天,听说今晚八点河边有烟花秀,你既然都下来了,那么今晚赏脸陪我去看看吧。”
梁景珉的心漏跳了半拍。
见他不答言,程荆垂目勾了勾唇,眼角笑意深了:“怎么,不方便?”
分明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梁景珉没控制住回答道:“难得你出口邀请,我怎么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