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开席了,许知微才俯身告退。
尚未走远,只见原本平静的绿萝纱帐突然被利器破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随着竹筏靠岸。
是撑着竹筏的花匠正抱着刚摘下的一大筐沾露荷花,从竹筏上跳下来。
粉白凝珠的荷花和碧绿的荷叶拥挤成娇,娇嫩的花瓣颤颤生香,熠熠生辉。
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的许知微转过身要走时,花匠出了声,问,“夫人的夫家可是姓池。”
许知微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那就对了。”说着,花匠从箩筐里抽出几支荷花,用荷叶包好捆成花束递过去。
“这是刚才一位姓池的大人让我拿来给你的,还说了一句什么,池莲自在香,绿萝纱,呀,都怪小的记性不好,忘记了。”
这花,是夫君特意让人送来给她的?
这一刻的许知微像是被凭空而来的欢喜砸得晕了头,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更怀疑是不是今儿太热,导致她中了暑气才会产生的幻觉。
“池夫人?”花匠见她迟迟没有伸手接过,才忍不住出声。
“多谢小哥。”接过荷花的许知微解下腰间的钱袋子递过去时,花匠已经背着竹筐里剩下的荷花走远了。
若非怀里的荷花是真实存在的,许知微都要怀疑刚才只是一个梦。
一个由她臆想而出的美梦。
许知微捧着荷花,将脸埋进去深吸了一口荷花的清香,嘴角的笑意止不住上扬。
或许,夫君也有一点儿喜欢她的吧。
回去时,坐在马车里的许知微正抱着一大捧荷花在怀里,生怕马车突如其来的颠簸碰坏了他送给自己的花。
荷花放在花瓶里悉心养护也不过多活日,若是将其制成干花,能保存的时间更久。
不知道她哪来的荷花的林淼思羡慕的盯着她怀里抱着的一捧荷花,问道:“嫂子,你哪里来的荷花,可真好看。”
许知微抬起的余光不经意间落在只要有空闲,便手不释卷的男人身上,耳根悄然染上一抹春日薄绯,嗓音温润似浸泡在温泉水里的玉石,“自是夫君送的。”
林淼思闻言,顿时佯装生气地鼓起两边的腮帮子就要去拉池宴的手,“池大哥你给嫂子送了荷花却不给我送,我可得要生气了,都说女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池大哥你怎么能那么对你的手足。”
许知微抽出一支荷花递给她,不赞同她的诡辩,“朋友虽如手足,可人断了手足仍能自活,人若是没有了衣服遮体,寒冬腊月里岂不是得要活活冻死。”
若是换成往日,她兴许不会如此咄咄逼人,只会垂下眼眸黯然神伤,可她今日莫名的升起了一丝底气。
来自他送了荷花后给自己的底气,得知他心里或许也有一丝喜欢自己的底气。
“你若是喜欢,可以去让小厮给你摘。”池宴抽回手,淡淡地拒绝。
“不行,嫂子的是你送的,我也要你送,要不然你就是不把我当朋友看了。”
这时,行驶得好好的马车猛地一个颠簸,本就坐不稳的许知微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前摔去,因为要护住怀里的荷花,导致额头重重磕到大红酸枝木小几边凸出的一个角。
还没等她从撞击的眩晕感中回过神,耳畔旁先传来林淼思甜滋滋地炫耀声,“这一次得要谢谢池大哥啦,要不是你及时拉我一把,我肯定得要摔出去。”
林淼思劫后余生的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显然是被吓坏了。
一缕碎发散下的许知微抬起头,撞入眼球的一幕正是因为马车动荡而选择第一时间拉住林淼思,防止她摔到的池宴。
对比于她的狼狈,林淼思称得上毫发无损,人更是近乎坐进了池宴的怀里。
池宴松开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额头被磕出血的许知微,眉头紧锁地朝着赶车的二福道,“去最近的医馆。”
被推开后的林淼思这才注意到额头磕到桌角出血的许知微,愧疚得不行,“嫂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摔得疼不疼啊,也怪我,要不是我没有坐稳也不会差点摔出去,这样池大哥就能及时拉住嫂子了。”
咬着舌尖忍着心脏酸胀不适的许知微用帕子捂住伤口,扯着嘴角挤出一抹笑,“我没事,等下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怎么会没事,要是嫂子你不小心落疤了怎么办。”林淼思耸下眉眼,鼻翼抽搦泛着委屈,“都怪我,要不是我,池大哥肯定能第一时间拉住嫂子,这样也不会害得嫂子受伤了。”
池宴歉意的解释道:“我刚才以为左手边的是你。”
“夫君你不用解释,知微明白的。”
明白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完全是出自于本能,是做不了任何假的。
也让前面因为一捧花,认为他兴许也喜欢自己的她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