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荣和死了,是个好消息。
至少对于居宴来说是。
新闻里配的照片都是旧图,照片里的居荆川意气风发地站在老态尽显的居荣和身边,长得与居宴确有几分相似。
居宴和这位同父异母的“长兄”其实没什么太深的交集。
父母的积怨已经太深,两人注定无法有正常的交往。
记得他当年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不知道居荣和吃错了什么药。
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似的,开始频繁联系他。
甚至承诺以后汉荣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那个时候的居荆川已经在汉荣工作了三年。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这位“长兄”的表情。
虚伪的善意可谓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居荆川至于居宴来说,也就是根扎在棉里的毒针。
恨意早在这位所谓“长兄”忽然出现的时候无法遏制。
居荣和过世的好消息居宴等不到清明再告诉母亲。
次日傍晚,下班后他就近买了鲜花与水果,独自去了墓园。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墓园总是有股冷意。
今天白日里飘了些细雨,路边绿叶的绿更深,吹过墓园的风也更凉。
在被雨水打湿的的石梯上拾级而上,深处的墓园更加寂静。
居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蹲在一边,忍不住摸了摸冰冷湿润的墓碑。
风路过天空,头顶的树叶沙沙响着,寂静的山岭偶有几声鸟鸣。
“妈,居荣和死了。”
居宴低声说完,抚了抚墓碑上小小的照片。
小的时候,居宴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拥有幸福家庭的幸运小孩。
在外努力工作的父亲和在内美丽持家的母亲。
但是生活本就多变,他升入初中后,原本温婉的母亲忽然变得易怒多疑,而以顾家出名的父亲也开始彻夜不归。
他总能听见父母在家里爆发争吵。
打开一角房门,就能看见客厅里猛烈争执的两人。
小小年纪的他不懂太多,只能大约明白父亲在外面找了别的年轻女人。
大概从那时候起,他的家开始无法遏制地变得破碎。
而最后一击重击。
就是居荆川的出现。
一个比他还大三岁的“哥哥”。
居荆川的出现就像是一阵飓风,彻底揭开了居荣华的伪装,暴露了一段他和母亲都不知道的过去。
居荣和在遇见居宴的母亲前,就已经未婚有了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还记得那天母亲打开家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居荆川的场景。
初中三年是最荒唐的三年时间。
突然出现的居荆川是这个家最后的通牒。
如果生活有剧本,那么母亲的剧本一定是个悲剧。
这个家世好、相貌好的女人,竟然年纪轻轻就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
山头的风忽然变大了些,头顶的树叶猛烈晃动起来,上面挂着的雨珠被抖落,冰冷的雨水砸到他的脸颊。
居宴回神,抬手抹掉脸颊上的雨水,视线重新聚焦。
他不打算再多说那老家伙的事。
伸手将鲜花整理一番,他又忽然想起来,“对不起啊妈,忘记告诉你,你儿子福大命大,没死呢。”
理完鲜花,他又开始摆弄水果,放来放去,忍着眼里不争气的泪,只好靠着手上的动作转移注意力。
最后他抬眼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沉默许久,沉声问:“你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山间的鸟鸣与风声。
死亡也许不会带来和解,但会迎来一个新的开始。
*
从墓园回来的第二天。
居宴在咖啡馆门口发现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橘猫。
瘦瘦小小的,淋了雨,浑身的毛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可怜。
原本以为那一声又一声的猫叫是幻听,直到居宴打开门,远远望见了蜷缩在门口的花坛里的这只小橘猫。
身上还盖了一朵被风雨打落的杜鹃花,它躲在灌木丛下,细声细气地叫。
居宴找了条干爽的毛巾,把小猫咪抱进了温暖的咖啡店。
春天的雨一下,气温就会降下来,小猫咪缩在干爽的毛巾里,冻地直发抖。
居宴没养过猫,不敢乱喂东西。
辛君岐进来的时候,居宴正手忙脚乱地蹲在地上查手机。
门铃一响,他回过头,就看见男人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