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转身就走,赵卓山觉得他又在甩脸色,面上挂不住,错过赵昀城直接抓住陈错的肩膀,呵斥道:“小叔子来了都不知道倒杯水招待一下,你这嫂子是怎么当的?”
赵昀城笑着和稀泥:“我没事,不讲究这些,哥你别吓着嫂子。”
“去做饭。”赵卓山充耳不闻,把陈错推到厨房去。看着案板上新鲜的牛肉和青菜,陈错沉默半晌,顺从地拿起围裙切肉,背对着那两兄弟,只用了一半的肉,剩下一半放进干净的碗里,留着给尹殊做好吃的。
他不想尹殊注射那些乱七八糟的营养剂,那种东西用太多身体会吃不消的。
就给他做一回。最后一回。
陈错备好菜起锅烧油的时候,赵昀城突然进厨房找什么果盘,陈错随便拿了一个盘子给他,赵昀城把草莓洗干净,取了蒂,顺手喂给他一颗,沾满水珠的草莓尖轻轻揉压陈错柔软的唇瓣,他把声音放低,饶有趣味地说:“快吃,等会儿我哥过来了。”
陈错冷着脸偏了偏头,差点一油锅扣他身上:“赵昀城,你发什么神经?”
“不装贤妻良母了?”赵昀城嗤笑,把那颗挤压过陈错唇瓣的草莓扔进嘴里,像品尝山珍海味一样细细咀嚼。陈错深吸两口气,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个城里人的恶趣味:“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发现我哥出轨,你猜我能不能发现你出轨呢?”赵昀城俯身凑近,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和赵卓山一模一样,唇边的笑意有些凉,“嫂子,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这么多年也不忘偷吃……”
“你哪只狗眼看着我偷吃了?你家有出轨乱、伦的基因,就以为全天下都是一路货色?”陈错庆幸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不知道要把尹殊害成什么样子。他笃定赵昀城只是在这儿乱吠,因为他最清楚自己为了保持所谓的安全距离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你……”
“昀城?”赵卓山就去找找茶叶这会儿工夫,屋里的弟弟已经不见人了,他一边喊着一边到处找,正好赵昀城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铁青着脸往屋里走。
“早说嫂子不爱吃草莓,我就少买点了。”
赵卓山哈哈大笑:“他哪是不爱吃啊,他根本没吃过这玩意儿,不好意思张口。”他一边笑着,一边去看厨房里的妻子,陈错背对着他们,正思考着剩下的一半牛肉是卤煮还是红烧。
夜里,赵卓山和赵昀城睡床上,陈错睡地铺。赵昀城和他抢了一会儿地铺的位置,最终没拗过他,后半夜赵昀城突然下床走到他身边轻轻踢了他两脚,陈错觉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醒了,更何况今晚他根本没怎么睡着。
“你干什么?”
“嫂子,我一直挺纳闷的,你为什么就非得赖着我哥不走呢?”赵昀城的眼睛在黑夜里就像豺狼一样,泛着贪婪而嘲讽的暗光,“你是不知道痛吗?不知道羞耻吗?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哥才没办法做西区的抑制剂生意?”
“那你倒是说服他和我离婚啊,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是我赖着他吗?”陈错懒得理他。
“你和他离婚?那你欠他的钱和恩情要还给谁?”赵昀城蹲下来,慢慢在陈错旁边卧下。陈错闭了闭眼,支起身体正要坐起来,却被赵昀城一把拉进怀里:“还给我如何呢?反正我哥当年给你的钱里也有我的一份,如果我说要你,他一定会给。”
赵昀城摸索着陈错瘦骨嶙峋的身体,他不知道如此枯槁的beta有什么值得惦记的,可他就是想了很多年,从陈错第一次被带回赵家的时候,那时他才工作两年,事业刚刚起步,从一天天周而复始毫无新意的职场回到死气沉沉的家里,却发现厨房站着一位高挑漂亮的beta。
直到现在他依然记得陈错那天穿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客厅炽白灯光映照在他素白的脸上,鼻尖小得几乎看不清的痣成为了困扰他十年的梦魇。
那天的饭很好吃,他们家的人永远做不出那么好吃的饭。父亲没吃几口,母亲掀了桌子,哥哥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问他吃饱没有,还饿不饿,只有陈错收拾好地上的饭菜和碎瓷片,给他盛了一碗锅里剩下的鸡汤。
“你是谁?”那时的赵昀城还不知道哥哥要结婚的事,赵卓山借钱只说是给重要的人看病,他把两年的积蓄全都借给了他,没想到会有借无还。
陈错对着他温和地笑了下,莫名地,赵昀城很不喜欢这样的笑容,他觉得陈错看起来有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