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豪门里，不会讨人喜欢可不是什么小事，特别是他们这种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大家族。
老爷子年纪大了，明显就喜欢儿孙绕膝的热闹感，他敢说还是他家里那对龙凤胎嘴甜讨喜，又长相可爱。
黎杉心思百转，面上却还是和善叔叔的样子：“小月，叔叔和爷爷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要不要先去外面玩一会儿。”
黎月定定看着黎杉演出来的友善，嘴角勾了一下。
黎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小孩的表情像是在嘲讽自己。
黎月转头看向黎老爷子，声音清晰地开口：“爷爷，二叔为我找了婚约，我不能留在这听一听的么？”
黎杉惊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还韩家商定也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情……是老爷子告诉黎月的?
黎老爷子坐在书桌后的靠背椅上，头发全白完了，不动的时候，像一座雕塑，皱纹贴在脸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老年人的声音慢慢的，却没有人会忽视这个定夺黎家一切人命运的声音。
“早晚都是要有婚约的，韩家那个小子还不错。”
黎月知道，老爷子不会放弃那块地皮，也不在意一个孙女的婚约。
但如果……
那块地皮已经易主了呢？
黎月将文件递了过去。
老爷子久久凝视着她，然后叹息，合上文件的扉页。
“我给你资金，让你投资玩。”
“你用赚的钱去买了韩家的地。”
黎月没有否认，黎杉则跳出来质疑了，但因为对象是老爷子，他说话也不太有底气，主要的质疑还是对着黎月。
“爸?她给你看了什么？只是一个小孩子胡乱编造的。”
“我今天和韩家的人吃饭，他们总不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吧？”
黎月好心给他解惑：“二叔，韩家在闹内乱，他们心不齐。”
她重音落在心不齐上，意欲不明。
黎杉想把她送走，黎月又何尝不想把二叔送走呢。
老爷子再没有别的选择了，送走黎杉，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只能是她的。
黎月年纪小，却早慧。
父亲花心，母亲早死，周围的人各怀鬼胎。她天生在豪门财阀的勾心斗角长大，权势利益熏陶下成熟。
她只知道，她得站在更高处去。
这样，她才能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被上位者的随便决定了命运。
就像现在。
“二叔，这不是一个和韩家联姻的好时刻，你说呢？”
黎杉被一个小女孩这样嘲讽着，险些挂不住面子，恨这侄女牙尖嘴利的。
“好好的姻缘你不要，日后有你后悔的。”
他都忘了要继续装好二叔了。
黎月听他这样说话，笑得更明媚了。他叫得越厉害，反而证明越慌乱。
老爷子看黎杉气得眼睛发红，盯着黎月的眼神越发不善，终于不耐烦地开口：“够了，黎杉！”
“那是你的侄女，不是你的敌人。”
黎杉看向老爷子，开口就叫：“爸！你也不看看大哥是怎么管的孩子，黎月这个样子，大哥是完全不管了吗？就知道泡在女人堆里了吗？”
他说黎月，好像有点长辈欺压小辈，说起自己大哥黎正，他可就完全没顾虑了。
正好给老爷子上上眼药。
毕竟黎杉始终下意识觉得黎月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哪能让她做继承人呢，所以他防备的还是黎正。
老爷子是个固执的人，要不是黎正太不争气，长子继承制一定会稳稳地立住，直到老爷子去世。
可他实在是太想当然了，黎正哪里会管黎月，把她甩在老宅之后，从黎月婴儿时期开始到现在，都没来看过她几次。
要说管教，也是老爷子在管教。
黎杉相当于是在骂他自己的父亲了。
老爷子人年纪大了，最听不得逆反他的话，本来是打算大儿子养废了，二儿子还能再救一救的。
现在却怎么看这个二儿子，怎么不顺眼，一气之下，沉声道：“黎杉，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下个月直接去基层历练吧，不吃点苦磨不掉你的骄纵。”
“爸?！你开什么玩笑呢？”黎杉一下子挤开黎月——当然，黎月轻巧避开了——到了老爷子书桌前，双手撑住书桌，高声道：“基层历练?你让我去基层历练，还不如让我去娱乐圈当导演，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儿子呢？”
老爷子被吵得头痛，也不客气了：“让你去国外留学，是让你好好读书。你却门门不及格，辅修个电影，也只是为了泡女人。”
“说你大哥泡在女人堆里，那黎杉你呢？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德行么？”
“还是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像你一样的蠢货！”老爷子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蠢货都骂出来了。
黎杉同样带着气，控制着表情才没咬牙切齿。
“好啊！那我就去当导演！”
“父亲，我只希望你别后悔把LI交给一个小孩，LI可是你的心血。”
黎月都看出来这家伙在玩以退为进，老爷子怎么看不出来。
黎杉等着老爷子松口挽留，他好顺着台阶下。
可是久久地老爷子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还是黎月趁他们吵架让人送了安神茶，是老爷子爱喝的，没准备黎杉的份。
“爷爷，医生给的方子，你今天情绪波动太大了。”
黎月绕过黎杉把茶放在了老爷子桌前，又笑容满满地对着黎杉，“二叔，把LI交给一个读商科都能门门挂科的人难道会很让爷爷放心么？”
黎月在回敬黎杉，黎杉刚要反驳，就看到她将手指竖在唇前，警告他不要开口。
“爷爷要休息了，二叔要是精力过剩，可以早点去拍你的电影。”
负责照顾老爷子的护工和保镖相继出现，黎杉被“请”了出去。
老爷子半搭着眼皮和黎月说话：“你二叔确实蠢得厉害。”
黎月没觉得一个注重血缘的父亲，会真的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儿子。
无论是基层历练想让黎杉积累能力，还是拍电影，愿意放资金给黎杉，都是在给他机会。
可惜黎杉没意识到。
“爷爷，二叔就算再蠢也是我二叔。”黎月睫毛闪了闪，“让二叔去拍电影，说不定能让他找到真正的爱好。”
黎老爷子沉声道：“但愿如此。”
LI是他白手起家创建的，要是他身体还康健，未必不能带着LI更上层楼。
上天却偏偏为了惩罚他，让他的子嗣都没有继承家业的能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