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郁横空出现,齐流逸抬了抬手:“准备凤撵送皇后娘娘出宫。”
齐流逸的语气平静,漆色的眸犹如黑夜中深不见底的寒潭,两眼对视,江芮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欲开口道谢,齐流逸已经从她的身侧擦过。
江芮欢怔在原地,直至星澜上前唤她,她才回神,将手搭在星澜的手臂上,安慰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语气很轻,却似乎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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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着神武门,有两扇小门进入后宫,齐流逸陡然停下脚步,有片刻恍惚,不自主地转身,竟站在石梯上观望许久。
看着小皇后的背影渐行渐远,齐流逸收回目光,一声嗤笑,伴随着耳边簌簌落叶声离去。
途径千秋亭,妃子们的笑声颇为刺耳,齐流逸略略皱眉,踏上亭阁,慢悠悠地开口:“皇上今日好雅致,跑来这千秋亭吟诗作画?”
千秋亭,位处西六宫,以狗皇帝的脾性,很难跑这么远来寻欢作乐。
楚襄闻声,放下手中的狼毫,回道:“丽妃告诉朕,千秋亭的景色极美,尤其是用此处桂花制作的糕点,甚是美味,朕便来此处看看,甚好,甚好。”
齐流逸噤声,淡漠的朝书案看了眼,丽妃坐在砚台旁,故作娇柔的拉拢着心衣,在这料峭寒风里,披着这层相当于没有的薄布料不冷吗?
仅是几秒,齐流逸便将目光转移,进了宫的妃子都经过嬷嬷的调教才来伺候皇帝,以肌肤作画也不过是取悦的方式罢了。
楚襄没有得到齐流逸的回复也不恼,继续拿起毛笔蘸墨,欲要落笔时却停在半空,疑惑道:“齐王怎么也在此处?”
齐流逸说:“夜里出去办事,才回宫。”
楚襄手颤了下,紧忙走到齐流逸身旁,问:“李家当真有谋反之心?”
齐流逸呵笑,把玩着手中的兵符,摩挲半晌,丢给了楚襄便朝桂花树走去。
楚襄瞪大眼睛,这是江家的兵符,可是他派齐流逸去查的是李家,震惊过后,楚襄仰头大笑:“去给江家下旨,江烨霖逆臣贼子,按律当斩,株连九族,朕宅心仁厚,念及江鸿云随先帝创业有功,若今夜送家眷入宫,朕赦免他九族。”
丽妃见齐流逸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急忙从石案起身,掩去嘴角的笑,走到楚襄身后,娇媚道:“圣上息怒,江家是皇后的娘家,又是护拥先帝的功臣,在朝廷中颇有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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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撵从宫门一路到达江家府邸,吸引了众多目光,百姓拥在道路两侧,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江鸿云亦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紧忙让忠福推他出去,待看清来人真是江芮欢,心里咯噔一下,百姓跪拜,他行官礼。
“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芮欢见此情形有些惶恐,上一回如此阵势还是在封后大典,压下不安的情绪,挺直脊背,启唇:“免礼。”
随着异口同声的“谢皇后”音符降落,江芮欢在婢女的搀扶下进入府邸。
关上大门,江芮欢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屈膝蹲在江鸿云的车辇旁,积压的情绪开始溢出:“爹。”
江鸿云探手,隔空轻抚着女儿的鬓发,向来炯炯有神的眼睛写满沧桑,他收回颤着的手:“诶,爹在,我们阿欢回来了。”
江芮欢心底泛着酸涩,默默把忧伤的情绪收敛,搭上车辇的扶手说:“我扶着爹回屋。”
江鸿云笑:“不用,忠福在。”
她自幼身子骨弱,父亲的车辇她从未推过,这种重量对她来说也有些吃力,父亲也不让她推。
“小姐,还是我来推老爷吧。”忠福出声道。
“不要!”江芮欢回绝的坚定,她咬着牙卯足力气,大病初愈后的身体却使不上劲,可偏偏江芮欢从小就倔强,车辇推动的那一刹,泪珠刚好滴落在手背上。
她吸了吸鼻子,笑出声:“爹,矜矜可以,矜矜长大了。”
矜矜是父亲给她取的闺名,她自幼体弱多病,取此名是望她小心谨慎亦是强健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