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和谢婶子走出了城门,守门的城卫看见两人失望的神情,明白两人没有请到保安堂的大夫出诊,心理同情但也未有多言。
谢景行失魂落魄地走在回丰里村的路上。
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隐隐的光亮从山顶上照射下来,映得山路隐隐绰绰的。
谢婶子知晓谢景行此时的心情,没有同他攀谈,而是默默跟在旁边,快步往村里赶。
谢景行此时心绪难言,心里悲痛与绝望交织,堵得他好似飘忽地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两人脚步匆匆,很快便到达了一处路口。
谢景行忽地站定在了那里,沿着路口望了过去。
这条路口便是通往县城的。
只需过去十来里路便能到达县城,说不定便能找到吴大夫,还能叫上在县城工作的阿父一起回去,救回阿爹。
谢婶子一看谢景行停在那里,有什么不明白的,“景娃呀,来不及的,更何况我们也不知晓吴大夫现在具体在哪处,凭白跑一趟,还不如赶紧回去看看你阿爹,送你阿爹最后一程。”
说完见谢景行还是没动,又继续劝道:“还有你阿爹拼死给你生下来的两个弟弟,你也得回去看顾着不是?”
谢景行心里清楚,谢婶子的话是对的,却总是不想也不敢承认,他若是此时回去就只能看到阿爹冰冷的尸体了。
紧闭了闭眼,谢景行强迫自己转过身继续走。
忽然,路口传来了嗒嗒的马蹄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谢景行没有在意,下定了决心准备快点赶回家。
却冷不丁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稳重声音,“景娃,谢大嫂,你们这个时辰怎么会在这儿?”
是谢定安的声音。
谢景行猛地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一个高大挺拔,脸色冷峻的汉子,在自己不远处勒停了马车。
见儿子和邻居大嫂出现在这个地方,谢定安满是疑惑不解。
看着谢景行青白仓惶的小脸,谢定安立时跳下马车,几步走到谢景行身旁,一把将他抱起。
谢定安的速度很快,但仔细着看,能看到他的脚是有问题的,走路的时候能明显看出有点瘸。
“景娃,你怎么了?脸色怎地这么难看?”谢定安摸着谢景行的脸问道。
“这…这真是巧了.”谢婶子看着谢定安,一时也感叹着这次的巧合,居然好巧不巧地就半路上遇到了他。
但情况复杂,谢婶子也不知从何说起。
还有周宁的情况,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告诉谢定安。
谢定安对周宁的看重,村里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是谢定安知道自己就出去做个活,回来周宁就没了,那可真的要疯了不可。
谢景行看向谢定安,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看着谢定安脸上熟悉的关爱神情,谢景行心里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准备将这两日的事告诉谢定安,话还没出口,却见到马车的门帘掀了开来。
一个续着长胡须、毛发斑白,看着却神色奕奕的老头探出身体:“定安,你家娃儿又怎么啦?来我看看。”老人表情慈爱,正是保安堂的吴老大夫。
谢景行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满心的悲痛忽然被打断,心里本已消失的希望如枯木逢春般,又冒了出来。
边上的谢婶子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拍了拍大腿,惊喜着连道:“这真是老天开了眼了,开了眼了!”
吴老大夫和谢定安惊奇地看向喜不自胜的谢婶子。
“吴老大夫,真真的是巧了,我和景娃就是去镇上保安堂找你呢,你快跟着我们去一趟村里吧。”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吴老大夫诧异地问。
谢定安也抱着谢景行转向了谢婶子。
“哎哟,我们先上马车吧,路上再说,情况急着呢。”谢婶子语气急切。
“那吴老,你看?” 谢定安征询地看向吴老。
吴老大夫沉吟了下,想着许是情况真得紧急,这个天时只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在此处,还显然是从镇上赶回村里的路上,定是昨日晚间就赶到了镇上,等着今天去找人,没找到才会出现在这里。
思绪转动间,他已经点头道:“先上来吧,路上再给我说说情况。”
谢婶子利索地爬上了马车,谢定安紧接着也抱着谢景行坐了上去,扯了扯手里的缰绳,马便踢踢踏踏地往丰里村赶去。
许是这十年来谢景行吃的营养全供给了大脑,身体发育便放慢了,身形只及得上普通七八岁的孩子。
十岁的谢景行正正好坐在了谢定安的怀里,手一抬抱住了面前的脖子,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马车飞快往丰李村而去,知道阿爹有救了,他身体发软,“阿父。”
谢定安听清了耳边的童声,恍若做梦般,一时不可置信,手上的马鞭依照惯性落了下去,却久久未曾抬起。
倒是马车里住着的吴老大夫,听见谢景行的叫声之后,惊奇地问道:“定安,你家这娃什么时候好了?你之前怎么没给我说?这等好事怎么还瞒着我?”
谢景行探出头看向吴老大夫,眼眶通红,但好歹是有心情说话了,“不是的,吴爷爷,我是昨天才好的,阿父也才知晓呢。”
“就这么突然就好了?”吴老大夫问。
“真的好了?”边上的谢定安难掩激动。
“真的好了,阿父,我不傻了。”谢景行安抚谢定安,用确定的语气给他吃了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