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非常不解:“您是神和您不会冷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神:“……总之我不会冷。”
米迦勒眨眨眼:“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特别怕冷,散步时一定要在光能找到的地方,睡觉时还要……抓个人去暖床。
“后来,他变得不怕冷了,就和你一样,可我总是在想,他是不再怕冷了,还是把温暖到底是什么感觉忘记了。”
神沉默一会儿,平静道:“他可能是不想让你担心。”
米迦勒抬起头:“……对了,您不是要睡觉吗?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了您?”
神说:“可以再和你聊一会儿。”
米迦勒:“好吧,敬爱的创世神大人,其实我一直好奇,您睡着时会做梦吗?一般会梦到什么?”
神说:“不知道。”
“你也会不知道?”
“我给自己加了封禁,不让自己回忆起来。”
米迦勒反应了三秒,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要这样做?”
米迦勒对封禁本能地反感。
封禁都是强有力的攻击手段,精神类封禁可以封印情感,篡改记忆,甚至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和禁果唯一的区别就是这种禁咒不是活火的力量,是经神允许的,但即使这样,真有人会自己给自己下封禁?
等等,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反感呢?
哦,好像是因为三亿年前,自己被某位神下过封禁。
哦,那位神还顺便给祂自己也下了一道。
哦,全天下好像只有一位神,那没事了。
神摸了摸白猫的额头,反问道:“你一般是美梦多一些,还是噩梦多一些?”
米迦勒想了想,耳朵耷拉了下去:“差不多吧,美梦是回到过去见到见不到的人……噩梦,是发现回到过去也找不到想见的人。可当醒来以后,心情是一样的。”
神低低地“嗯”了一声,扶了扶猫的耳朵:“三十纪元前我拥有了睡眠后,总在梦里见一些旧事,旧人,可很快我发现这只会徒增烦恼,也就让自己把梦里的事都忘了。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下一个封禁……”
米迦勒差点跳起来:“不,不必麻烦了!”
神也不勉强:“好吧,那很遗憾。”
白猫这才惴惴不安地重新趴回神的怀里,他又回忆了一下神刚才的话,抓住了一个重点:“原来您也会有烦心的事呀。”
神说:“只要不是死物,那都会有烦心的时候。”
米迦勒趁势道:“如果不介意,最近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和我聊聊。”
神说:“最近的话,我座下有一个天使,这两百年大概都会待在天界,我有些不习惯他在离我太近的地方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哦……”白猫心口一滞,缩了缩身子,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问不出那句“那你是不喜欢他吗?”。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直到耳边传来神温和的声音:“你该离开了。”
米迦勒乖乖撑起四肢:“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他就要从神膝头上跳下去,可还没落地,一双泛凉的手却接住他,把他再次搂进怀里。
米迦勒抬起头去看神,也在这时,一根冰凉的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
创世神的声音跟着落下:“这几日我都会陷入沉睡,但刚刚我给你加了祝福,你如果想来,可以穿过结界来见我。”
米迦勒愣了一会儿,猛地扭头看向神:“那你喜欢见我吗?”
白猫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泡在湖里的宝石一样。
可是如果和此刻的他对视,心跳一定会快上一拍,就仿佛心脏突然被火焰烫了一样。
然而神的面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祂低垂着眉眼,看着膝盖上的白猫,声音里带着怜爱:“你自己说的,如果不能再见我,你的龙生会没有意义。”
米迦勒问:“那你呢?你想见到我吗?”
神殿里,云雾无声地聚散着,流水潺潺的声音好似熟睡之人的呢喃。
神座上的神明没有回答他的造物的问题,只是安静地看着膝盖上的白猫,眼神怜悯,像是看见了一个愚者,望着一堵墙,以为那有一扇窗。
神明的恩赐不是出于私爱,只是一时意起,正如死水泛起波澜,并不意味着水的改变,只不过恰好,风来了。
也许是想明白了这一点,米迦勒不再去等待那个不会有的答案。
他突然做出一个胆大的决定。
白猫踮起脚掌,直起身,柔软的肉垫踩在神雪白的胸襟上,毛茸茸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神的脖颈。
他呢喃道:“感谢您的恩典。”
说完这句,他轻巧地从神的膝盖上跳了下去,跃下长阶,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雾深处。
神座上,耶兰特垂着头,一动不动,如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突然,祂伸出一只手,雪白的指尖轻抚自己的侧颈,那蕴含着奥妙的苍蓝的眼眸居然出现一丝迷茫。
祂记得自己上次有困惑的事还是一亿年前。
白猫刚刚蹭过的皮肤,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有些熟悉,有些让人怀念。
耶兰特却怎么也记不起,这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