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回到卧房,南有音空洞地问道。
徐寂宁坐在一边换下湿透的鞋袜,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玉振知道吗?”
“我叫人给他送信了,”南有音心里乱糟糟的,“我总怕他冲动行事。”
“说起玉振,”徐寂宁犹豫道,“他的事已妥当了,在皇城卫里为他安排了一个职位,官职虽小,但若有能为,亦能出人头地,若本分踏实,也能糊口。你再见到他时,同他和南老爷说一声。”
“嗯。”南有音仍在想着松梯的事,心中一片惶然绝望后,只好问道,“云阶怎么样?你有数吗?”
“他一直跟着老爷,老爷对他也颇为赏识,”徐寂宁说道,“说他只是出身太低,否则是能成大事的,应该过不了多久,老爷会想办法消了他的奴籍,这样办事也能方便许多。”
“平心而论,”徐寂宁说道,“太太确实为松梯选了一条不错的归宿。”
“可是这未必是松梯想要的。”南有音摇头。
“她与玉振……”徐寂宁叹气,“终究是……”
他没能说下去,转而说道:“云阶与松梯是一年进府的,他们认识的时间很长,关系也不错的。”
他想宽慰南有音几句,但忽然有人急匆匆地来了,是徐老爷身边的云阶与另一个小厮,他说徐老爷找小少爷,好像是宫里传来什么消息,急需他去一趟。徐寂宁匆匆走了,光留下南有音想起大哥二哥的话,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担忧。
云阶略停了停,问起松梯姑娘,南有音说太太叫她去了,云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绸布包袱,里面盛着一支翡翠簪子,一对翡翠手镯,一对金耳环,一只金戒指。
“劳请少奶奶将这些转交松梯姑娘。”云阶说话不卑不亢,让人听着很舒服。
“这是?”南有音不明所以,望着那些金灿灿的首饰有些困惑。
云阶似乎略有羞涩,但仍不紧不慢说道:“我和松梯姑娘都是徐府买来的奴才,虽说没有父母在堂,身份低贱,诸多礼节都省减了,但我还是想着,婚姻大事,总要郑重些,况且……”
他略一低头,藏不住嘴角笑意与欣喜:“况且是松梯姑娘,自然要更为郑重。”
“你对松梯是……”南有音不傻,一眼就看得出这位云阶对松梯不太一样。
云阶答得落落大方:“年少相识,倾慕已久。”
南有音拿不准脸上该是什么样的神情,她将刚刚看到云阶时脑子里冒出的一个念头,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云阶这边入手,从而叫徐太太打消念头,但现在云阶这样说,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云阶面上的热诚与真挚,又询问她,松梯对这门婚事怎么看,他眼里发着光,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叫南有音心底隐隐作痛,只总恨世上总是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她实在说不出什么,任是她再无情也不忍浇灭他的爱意,只好问道:“你会对松梯好吧?”
云阶认真而郑重道:“既然倾慕已久,自然视若珍宝。”
云阶走后,南有音枯坐着,瞧着檐下雨滴成行落下,珠帘一样。她在想人间总是如此,总是得不到完美,有人与心上人相隔两端,有人娶到心上人却发现心上人另有心上人,也有人,在琐碎之中渐渐将人从心上拿下……
她等着徐寂宁或者松梯回来,天空的雨更大了,又是一阵电闪雷鸣,阴沉的厉害,像是天黑一般,叫人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时辰。
嘈杂的雨声雷声之中,南有音听到了一个异响,好像有人在敲窗户。
她打开窗户,猛烈地雨丝扑面而来,借着一道划过的闪电,她在雷声轰鸣中看到了弟弟南玉振站在窗户外,一脸的苍白,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从头到尾淋得湿透,唯有那双眼睛,亮闪闪的,像是藏着火。
“你——”南有音讶然。
“姐姐,你信里说得是真的吗?”南玉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直奔正题。
“当然,可是,你,你怎么来了?”南有音打开门,雨大天阴,四下无人,放南玉振进屋来。
“姐姐,松梯呢?”南玉振抓住南有音的肩膀问道,他手心的雨水也渗进了南有音的衣服,一片冰凉的潮湿。
“太太找她。”南有音找出帕子,去擦弟弟脸上的雨,但无论南玉振湿透了,眉间发梢,沥沥不止的水滴,甚至在屋里留下了一摊水渍。
“你怎么来了?”南有音忧心道,“我告诉过你不要冲动。”
南玉振一接到姐姐的信就从家里跑了,南家没有马车,他只能靠脚力,雨水浇在脸上,水花翻在脚下,借着雨天悄悄翻墙进的徐府。
“我怎么可能不冲动?”南玉振咬着嘴唇,皱着眉头,眉尾下压着,像极了被抢走珍宝的孩童。
“姐姐,我要带松梯走。”他眼尾红红的,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