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起爆符事件时的我肯定想不到,在只是堪堪过了十几分钟的当下,我就已经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地给予他信任——何况我们现在正紧紧地挤在一起,距离近到他一开口说话,我就可以感觉到自己后颈处的皮肉在隐隐发烫。
吊桥效应。我冷静地想,而且……我现在的体温太低了。血液中的肾上腺素含量一旦回归到正常数值,失血症状也必然会回归到我的身上,到那时,我们在这一带逗留的每分每秒都会变得很危险。
……必须要尽快脱离这种境况。
“照河?照河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你——”
“啊?抱歉卡卡西,我刚刚在想之后的路线——你刚刚说什么了?”我回过神来,略微侧了侧头。
“……原本是想问你琳现在的情况,”我隐约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些许,“你感觉还好吗?”
我明白过来,答道:“是我让琳一直都保持在昏迷状态的,她的情况还算稳定,但那张傀儡符会需要一场手术。你呢?你感觉怎么样?”
“主要都是皮外伤,你感觉还好吗?”
“失血多了些,在这里的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我淡淡道,“所以我现在正在想怎样才能尽可能完整地离开这里。”
他愣了一下:“那你暗部的同伴……?”
“不知道,”我悄悄伸手按了按自己肋上的伤口,那里似乎很幸运地没有再出血,“但他们都不傻,战力也不低,想要将他们一举杀光绝非易事……有空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如果顺利回去了,甚至还可以让情报部的人给你们报销,而我们就可以去要求涨薪,。”
紧随其后的是几声被闷在喉咙深处的气音,我猜是卡卡西一时没忍住,被我的战场冷幽默给逗笑了——当然也可能不是,不过谁会在意这个呢?反正我背对着他,我看不见他的脸他也看不见我的脸,不会有脸对着脸那种情况下的尴尬。
三尾是最需要注意的,但是我们不能忘记还有一个遁土消失的“面团”,而“面团”拖着时间等来的人有可能也已经到场,只不过尚未现身而已。
这样算下来,真正处在明处的其实只有三尾,剩下的都在暗处,而我们还不知道对于敌方而言,我们三个究竟是明是暗——没有人能够否认“面团”的诡异。
我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妙,当下心里就多了几分烦躁,而为了不让情绪影响到我接下来的判断,我只能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告诫自己在眼下这种情况,或许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更好的选择。
“那把刀还能撑多久?”我问道。
暗部统一出产的制式忍刀,总体而言质量还算能看,硬度过关,但韧性实在不足,劈砍血肉之躯固然绰绰有余,却不适合用来劈砍石头——不过话说回来,刀本来就不是这么用的,正常人不会去做这种事。
“刀尖断了一小截,刀刃卷了至少八成,刀面遍布裂纹,”卡卡西说,“看起来马上就要碎——”
卡卡西讲话的气音戛然而止,而这毫无预兆。
一瞬间,我原本已经近乎于平静的血液再次有了沸腾的实感。我感到浑身发冷,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三尾发现直接便回过头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截断了卡卡西的话——幸而我想象中最能令我感到恐惧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卡卡西他毫发无损,然而即使是毫发无损,他的面色却也惨白如纸。
几乎是在同时,我便注意到了那使他面色惨白的东西。
——一根庞大而又纤长的木桩就深深钉在我们藏身处的半米之外,从我们的角度看上去简直堪称高耸巍峨,角度又倾斜,它逆光投下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如果它的控制者愿意将其稍作调整,那我毫不怀疑它可以一举钉穿我们三个。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我的瞳孔大概已经缩成了针芒,可我的视线还是死死地钉在那木桩上移也移不开,草木只有在断裂破碎时才会散发出的奇特香气萦绕在我的鼻尖,竟让我在蓦然间感到令人恶心的头晕目眩。
无论如何,离开这里!
我的手无比艰难地摸索上了卡卡西的手指——也可能是什么别的位置但这不重要,又在足底凝上一层不知道强度合不合适的查克拉,凭借这层查克拉与身下被我激起的冷水之间骤然爆发的推力,我几乎是用了一场水的爆炸来为我们的转移做推力……或许还有掩护,但谁知道它究竟能不能瞒过三尾的眼睛呢?
狼狈不堪地扑进最近处的树丛,我已经无暇再去查看任何人的情况,只是在肢体总算接触到安稳的地面之后,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用手一挡便瘫倒在原地呕起血来。
我抬起眼。
在模糊的视线之中,我看到远方的海平面上交叉耸立着根根纤细而又庞大的木桩,这次它们的角度无不刁钻森然,呈现出来的景象像是一处庞大而吊诡的坟墓。矶抚渗透着浓重痛意的嘶吼震彻了整片海岸,也震彻了我的耳膜。
似乎……有薄薄的海雾在逐渐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