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钥匙放回口袋,语气随意而松散,“都说是朋友了,叫名字就行。”
荀墨迟疑两秒。
我哪儿敢直呼您名讳呀。
程图南微微前倾,看着荀墨,桃花眼里有散不开的笑意,“当然,你要是想叫我哥哥,也可以。”
好的,明白了。
荀墨小心翼翼道:“那么,程图南同学,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上课铃声。”
“……”
“我俩,好像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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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墨怎么想也没想到,她早上那种火烧眉毛的时刻都赶上了,竟然会栽在陪大佬上天台,忽略了看时间。
她站在教室门口,乖乖低头挨着数学老师的一顿臭骂。
数学老师名叫曲娟,脾气不太好,是喜怒无常的类型。
也就是说,她发不发脾气完全看当天心情,心情好的时候你旷课都不算事,心情不好,你上课捡个笔都能挨上一顿骂。
“上课第一天啊,就迟到啊!你们这是什么学风,什么态度!是不是不想学好了,不想学给我出去!”
喔,看来她今天心情那是非常的不好。
荀墨当然不能说出自己陪大佬视察秘密基地去了,只能继续低着头,表现出极好的认错态度。
程图南手还插在口袋里,整个人懒懒散散的,一点儿都没有犯错的样子:“曲老师,我们也就迟到了两分钟,不至于吧?”
“两分钟,你们一个人是两分钟,四十四个同学就是八十八分钟,就是两节数学课,你们赔的起吗!”
你在这训人的时间都快不止两分钟了。
程图南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说,为什么迟到,不说一会儿我给你们俩家长打电话。”
荀墨闭了闭眼,小声扯谎:“上洗手间去了,队排太长,耽误了。”
她在老师面前一直是挺乖的好学生形象,小姑娘家垂着脑袋,两只手拉着自己的校服,看着怪可怜的。
她这个借口还算合情合理,曲娟念她往日是个好学生,放她一马,随即把视线扫到程图南身上,“你呢?也上洗手间去了?”
“没有。”程图南扬眉,“我陪她上洗手间去了。”
荀墨:“……”
程图南这是在身体力行帮她破解两人不合的谣言。
不过下面人显然吃了不少关于两人关系恶劣的洗脑包。
白故紧张兮兮地戳了戳江子依:“你说,校霸是不是刚刚绑架了咱们墨墨?”
江子依:“……”
果然,曲娟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情绪又炸了。
“你们俩,给我拿着数学书,站教室后面去听!”
荀墨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刚刚课桌里抽出的那本就是数学书,这个时候也不用回位置拿了,直接踱步去了教室最后面。
程图南却也没有拿书的意思,一路跟着荀墨到了教室最后,站在她身边。
曲娟怒不可遏:“你们俩给我分开站!”
程图南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哦。我没带教科书,必须和荀墨同学合看。”
他稍顿两秒,还是决定装个道歉的样子,“对不起老师,我下次一定带书来。”
曲娟没话讲了。
她觉得这程图南真是朽木不可雕,干脆不管了,继续讲她的课。
程图南又往荀墨的方向挪了挪。
荀墨疑惑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问:“你真没拿书啊?”
程图南舔了下下唇,声音压得很低,“假的。想和你站一块儿。”
他微微弯腰,凑近她手里拿着的数学书,假装一本正经地看书,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荀墨愣了愣:“啊?”
程图南语气很真心实意:“这不是,连累你罚站了吗?”
曲娟一个粉笔头丢过去。
“你们俩罚站还讲什么悄悄话呢!”
“荀墨,你上来,把这道题做了,再给同学讲一遍。”
荀墨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叫上讲台,只能认命地合上书。
高二上,第一节课讲的是数列,荀墨之前在家里预习过,第一节课还停在等差数列的阶段,不是特别难。
她套了个基本公式,很快把这道题的过程写了出来,稍稍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这里用的是等差数列的基本公式,an=……”
“声音这么轻,能不能大点声,你不是讲给我听,是讲给全班听!”
荀墨放大了一点声音,“这个公式……”
“你没吃早饭还是怎么着?声音放不出来是吗?”
“你问问下面的人,听得到吗?”
荀墨捏着粉笔,手微微发抖,有汗顺着她的指尖冒出来,沾湿了粉笔。
她知道曲娟是在故意挑刺,可她孤身一人站在黑板前面,底下四十三人注视着她,窘迫和无助的感觉一点一点从心底溢出,慢慢吞没了她。
没人会来帮你的。
你要自己扛过去。
她抿了抿嘴,有点想哭的欲望。
曲娟又拔高了一点声音:“你问问站在最后的程图南,他听得到吗?”
“听得到。”
程图南手肘撑在后面的置物柜上,一字一顿,声波穿过教室十几米的距离,温柔而坚定地抵达荀墨的耳边,“我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