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阑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复,新星球对实验室的要求非常严格,法律上禁止以任何目的进行人体实验。
当时目阑被军队从蓝母星带到新星球时,正是因为检测结果最终显示他是“人”,因而被中心基地退回。
棱炚坐在小圆桌对面,这一次连老院长也被请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看着眉头微皱的目阑,起身泡了一壶茶。
热水哗啦啦的声音响起,荆芥的清香登时冒了出来。目阑被这动静勾回神,他下意识去拿茶杯,被棱炚眼疾手快摁住手腕。
“烫。”棱炚把茶杯推远一些,“放凉些再喝。”
手上一闲下来,目阑又忍不住想那个Alpha说的话。如果Alpha说的是真的,中心基地真的在进行人体实验,为什么那时候他们会装模作样将目阑退回来。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目阑只是一个从蓝母星来的异类,既没有背景也没什么可利用价值,正巧那时候还正处于虚弱状态没有还手之力。他体内高浓度的抗体可以抵抗蓝母星的侵染物质,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每一个实验室疯狂眼红。
目阑不信那时候,中心基地的人没有动过这份心思。
棱炚猜出目阑此刻内心的纠结,他出口:“新星球对于人体实验的管控程度,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格。”
“不论情况、不论时间,任何组织、任何人不得以活人作为实验对象,全人类必须团结一致抵抗这种行为,这是所有人类作为‘人’最后的底线。”棱炚说着,将光脑的虚拟屏幕共享给目阑看。
虚拟屏幕上方是新星球颁布的法律规定,其他都是黑色字体,唯独棱炚刚才念的那一条被特别标成红色,在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字句中,显得格外突出。
目阑来新星球的时间不长,在和军方打交道的这段短暂的日子里,他便看见了各种仗势欺人、滥用职权。军方内部以强权为尊,视法律规定如无物的现象泛滥,因而他对棱炚刚才说的话持怀疑态度。
“谁知道法律能不能约束他们。”
“可以。”棱炚的表情很认真,他说,“别的说不准,但是这一条一定可以。”
“是吗?”目阑仍然质疑。
“这一律条之后,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规定,‘一旦发现有以活人做实验的行为,任何人、任何组织可越过审判系统,短暂拥有执法权,就地击毙罪犯。’”
在这件事上,每一个人可以做执法者。
这是一条看起来极其草率的律条。
当然,这样类似的律条不止这一个。若Alpha使用信息素强迫Omega,也可以先击毙后审判。
这是新星球法律中的最特殊的两条规定,被民众称为“第一律条”。
目阑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的时间不长,可听了这些话,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不太对。
“这样做,不怕滥杀无辜吗?”他问。
“后面会有审判程序,若是证据虚假,诬陷的人会给那些无辜的人赔命。这样设定的目的,就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棱炚想了想,又说:“从蓝母星到新星球,死了很多人,人类群体也丢失了很多东西。现在的社会秩序其实是混乱的,不合理、不正常的地方很多。你不用过分想太多,现在只需要知道他们不敢进行人体实验就够了。”
“既然不敢,那这个Alpha是怎么回事?”目阑下意识朝着楼梯口方向看过去,他补充,“你的意思是他在撒谎?”
嘴上这么问,实际上目阑可不这么想。中心基地连变种都敢养,弄个人去当实验品也不算很难的事情。
况且对于某些军方高层来说,人命似乎没那么重要。之前泰勒可以随意废掉一名士兵,后来一军队可以随便用卡乐当替罪羊,他们连人命都不在乎,怎么在乎什么“人的底线”?
棱炚说:“他说的不一定是假的。”
目阑想不通:“那为什么……”
“或许他不是人。”棱炚又说。
或许他不是人?
那一瞬间,目阑想到最后他从Alpha房间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叫住他,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目阑。
“知道我为什么只想和你一起沟通吗?”
这是最开始目阑问Alpha的,转了半天又被抛回来。目阑不喜欢麻烦,故而没心情再讨论这个问题。
好在Alpha没再卖关子,他见目阑停住脚步,立即说:“看见你的第一眼,我的脑海里冒出来‘同类’两个字。”
目阑不知道对方对于“同类”两个字是如何定义的,Alpha说完这句话后,便因为体力不支进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