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这一起子文弱学士哪里敢阻挠那身穿铠甲、手执长枪的侍卫,只得任其闯入。
侍卫哪里知道学士们这是心中畏惧,还以为这里的大人们对人原来都是这般客气的,他将苻无舟“请”了过去。
郑化雨坐在案牍旁,眼睁睁看着太傅大人被侍卫连请带拽地带了出去,没说完的话生生憋在嘴里,终于被咽了回去。
他扯着嗓子道:“苻兄,改日再来啊。”
苻无舟在门外高声回应:“等我……”
郑化雨捏着下巴看着那侍卫远去的身影,决定写个折子告一状,这翰林院岂是他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苻无舟来到马场时,便见已经换好了骑装的秦湍站在一匹黑马前,悉心地给马梳理着毛,培养着感情,另外一匹白马用马鼻子蹭了蹭秦湍的颈窝,想让他也回头看自己一眼,它也很需要被梳毛啊。
苻无舟在心头慨叹一声,人靠衣装果然诚不欺他,骑装修身,让他将秦湍的宽肩及修长的腰线尽收眼底,长腿则更是吸睛,他真想知道秦湍这是怎样生的,这一副好皮囊,该引得多少佳丽趋之若鹜?
真是无论看多少眼,多少年,在绝对的美貌面前,苻无舟总是没有抵抗力。
而那两匹马儿也精壮俊美,一看就是北地产的良马,苻无舟在蔺玥那里见过一次,也有幸骑过一回。
骑过一次,倒是不想再骑第二次。
方才苻无舟已经被瑞缘带着换了一身水蓝骑装,更显太傅大人形貌卓绝,瑞缘心道陛下品味果然不俗,太傅这一身可艳压广阳一众世家公子。
只见苻无舟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而秦湍看了他一眼,将长刷递给一旁的侍卫,黑马肉眼可见的不欢喜了,打了个不乐意的响鼻,而旁边的白马嘶鸣一声,似在嗤笑。
“此两匹马儿甚有灵性,恭喜陛下觅得良驹。”苻无舟恭维道。
秦湍指了指白马:“这匹白马朕送给老师,老师给它取个名字吧。”
苻无舟刚想推辞一番,想起之前蔺玥的关于“会骑马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的言论,就不想推辞了,更何况此良马难得,又这般好看,苻无舟对好看的东西有股天然的执着,不管那东西用不用得上,总想染指一下的,于是犹犹豫豫就答应了。
上辈子是不想有过多的杂念分心,才因克制而拒绝,而这辈子已经决定不再躬身为皇家,多为自己考虑下,那么送到眼前的好东西他不要才怪。
苻无舟:“不知陛下这匹黑马叫什么名字?”
秦湍随口一诌:“金乌”。
苻无舟道:“那这匹白马便叫‘白鸾’吧。”反正都是神鸟,一样高贵。
秦湍笑了笑,起身上马,“太傅上马吧,朕教你骑马。”
秦湍眼神示意那匹白马,苻无舟想到上次骑马时魂飞天外的体验,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心里头怕怕的。
仿佛看出了他的退缩,“白鸾和金乌已经被提前驯服了,老师放心上马即可。”
苻无舟站在白鸾面前,目光却向秦湍瞥了瞥,他问道:“陛下这么想教人骑马,不如换个年轻人来,臣老胳膊老腿的,扛不住。”
秦湍没想到苻无舟会找这般拙劣的借口,登时觉得好笑,难道他还觉得自己老?那自己这算什么呢,老妖精转世?
他翻身下马,让人把金乌带回去,走到苻无舟身边,“不是老师说想同朕学骑马的吗?”
苻无舟:“怎么会?之前蔺玥说教我骑马,臣都没有答应,又岂敢劳烦陛下?”
“哦?”秦湍眯了眯双眼,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暗卫诓骗,不久又回复到正常神色,“可若老师不会骑马,朕不放心。”
“为何这么说?”苻无舟十分困惑。
只见秦湍眼中顿时充斥了哀伤,“若战乱起,朕怕对老师保护不周,届时,若老师会骑马,也能乘着白鸾远离战火隐居起来。”
苻无舟眸光闪了闪,没想到秦湍这时候就有这种顾虑了,而对于战乱,活了两世的他其实深有体会,也知道秦湍说得对。
“若战火起,臣身为太傅,岂能逃命苟安?”
“若到了国破家亡那一步呢?太傅要殉国吗?”
苻无舟抬起袖子,用手背探了一下秦湍的额头,秦湍也没有发热啊,说什么胡话呢?
“若到了国破家亡那一天,臣不会殉国的,但臣或许也不会逃,臣会陪着陛下。”
他刚要把手背拿下来,秦湍却握住他的手腕,翻转过来,让手心覆上额头,手指尖似有若无地碰着他的眉廓,感受着他鲜明的棱角。
秦湍定定看着苻无舟,说道:“老师以后只许这么摸朕,不许摸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