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无舟说完,看着一闪而过的背影,淡定饮了一口茶,对着乾风真诚夸道:“今日表现不错。”
乾风轻道,“主人今后若还需表演,乾风定好生配合。”
他既然愿意配合主人表演,便只希望主人能够得偿所愿。
乾风将茶具拾起准备收走,只见主人正慢悠悠地往院内走去,应当是想独自散散心,于是转身往后院走去,他打算收拾完,煮个鸡蛋羹给坤月送去。
苻无舟漫无目的地走到院中,心间觉得轻松许多,他想,这回秦湍应该动摇了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世的秦湍与记忆中此时的秦湍不一样许多,而且更多了些许固执,懂得如何自保的苻无舟不会选择和这人来硬的。
不过似乎他,吃软不吃硬?
他饶有兴味地拾起昨日被乾风随手放在墙边的水壶,将水浇在梅树松软的根部。
在梅树下面,藏着苻无舟的十一坛金子,另外一坛被他送去了蔺府,蔺玥会知道如何使用,如若使用得宜,这不仅能帮助他获得支持,还能够改良一批武器,让北关成为固若金汤之地。
剩下的,就让它们沉睡在这里。
苻无舟想起上一世为军费发愁,穷得捉襟见肘的样子,尽管四处奔走,依旧收效甚微,那时候朝堂上下乌烟瘴气,他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最后逼得没办法,他也选择了贪墨这条快速获利的路,只要能实现目的,谁会在意中间这段路是怎么走的呢?
他怅叹一声,时间还来得及,天灾人祸固然可怕,可他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只要提前做好准备,又有何所惧呢?
苻无舟回过身,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只要再等一段时间,等攻打北狄事了,他便想法子离开这里。
而只要他时不时给广阳城中的昔日同僚寄来提醒的书信,相信以秦湍的能力,足以应对这一切。
次日,苻无舟怀着轻松的心情去上朝,真是感觉看什么都可爱得很,就连平日里不对付的御史中丞走过来,他都能笑着和他打招呼,真挚而热情。
一切果然正中苻无舟下怀,秦湍下旨册封蔺玥为飞廉大将军,带精兵两万前往镇守北关,务必将北狄人打回老家去。
临王对这个结果丝毫没有意外,他的刺客团失手,让蔺玥侥幸活了下来,他便知道结果会是如此。
他定了定神,心想不急于这一时,他不信这位靠着先帝铺路才平安上位的太子有什么能力与自己较量,他可是靠着战场杀伐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临王看着宝座上的人,秦湍扫过来一个眼神,接着太监宣读了第二道圣旨。
圣旨申斥了兵部尚书身在其位,却不谋其政的罪名,身为一部长官,却懒怠无为,在定北侯亡故后,不能及时补人上去,以至于面对北狄的冒犯,让朝廷陷入被动的局面。
同时吏部因没能及时的推举上来合适人选也应担责。
结果是,秦湍让兵部尚书告老还乡,把吏部尚书贬谪地方,由吏部侍郎暂代尚书之责,兵部尚书则由在广阳城听候调令许久却不见任用的曹姓都尉担任。
临王脸色唰地铁青,他意欲上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握了握拳忍住了。
苻无舟跟着众臣一齐说完“陛下英明”,起身忍不住轻回头看了看临王的反应。
这第二道圣旨,处处不提临王,却句句针对临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偏秦湍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处,竟然无法反驳。
但凡在朝堂上略微有些资历的官员都知道,刚被撸掉的兵部尚书不是别人,正是淑妃的哥哥,临王的母舅刘渊。而吏部尚书也是临王这边的人,于是这圣旨颁布的就很有一股子硝烟味。
临王因此痛失两位助力,却又是有苦说不出,苻无舟很想回头看看这位吃瘪的样子,毕竟这位之前可是派人刺杀他呢。
他悄悄回过头,果然看到临王看向秦湍时,目光中那压抑不住的恨意。
好的,苻无舟痛快了。
这一回,秦湍倒是没有再忍,十分痛快地找回了场子,他抬头看向秦湍,对方也在看向他,仿佛刚才的小动作都没能逃过他的目光。
好的,确认了,秦湍就是在为他抱不平呢。
他原本可以采取更隐秘的方式打掉临王的左膀右臂,却选择了这最激烈的方式,临王这回不恨他才怪呢。
但是很痛快,苻无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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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月,时已夏,苻无舟一袭轻衫泛舟湖上,优哉游哉地品着酒,是他喜欢的“翠涛银浪”,绿玉酒杯中泛着银色酒纹,这酒难得一坛,他忍不住想,要是他能一直喝到这酒该多好?
他小口啜着,忍不住要吟诗一首。
忽然旁边一艘打鱼船经过,鱼鹰扑入水面,叼起银鱼一条,被苻无舟看见,便将诗性抛到九霄云外,他让乾风拿来渔具,坐在船头垂钓起来。
他竟才知道,钓鱼是这般有乐趣的事。
将鱼饵串在鱼钩的弯嘴处,抛入水中,至于鱼儿咬不咬,全不必在意,重要的是等待结果的过程。
玩到黄昏他才靠岸,晚上,这片江面将是花船画舫的主场,风花雪月,繁花似锦,苻无舟不大感兴趣。
蔺玥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子,两月以来捷报频传,不仅将北狄赶回了山那边的老家,还重创了北狄军队,这回猖狂的北狄人将不得不龟缩着休养生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