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调动他们可花费了许多力气去同刑部扯皮,倘若不是圣上有救治望涯的意思,他们是不会同意这样荒唐的提议的。
望涯的出现封住了长玄唯一的退路。
此时的长玄骤然感受到了断掌传来的剧烈疼痛,他眼睁睁看着断口血流不止,而眼前的望涯大有与他同归于尽的意思。
十步的距离,望涯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她的脑袋快要裂开,甚至开始怀疑方才御医说的话。
长玄跪倒在地,他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大理寺狱。
望涯稳住脚步,居高临下看着他:“三。”
“二。”
“一。”
“我给!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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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已经天光大亮,贺微正在清理门上的旧对联,忽听房门吱呀作响,她放下手头的活计朝院子里看了一眼,便见望涯从屋里出来,睡眼惺忪,一脸茫然,脑袋上的头发像被狗刨过的鸡窝。
“再回去睡会儿?” 贺微笑道,一边抬手替她捋了捋头发。
望涯睡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快要醒不过来,她做了很多梦,但醒来后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摇头:“需要我做什么吗?”
“那可多了,今天得把灶台和神龛清理干净,还有,你的拜帖写了没?年底书坊的账也得核对一下,再有给店里伙计的年礼,我买是买了,可还没分发,当务之急是灶台温着饭,你去把那些吃干净,快去。” 贺微将望涯推到灶房,转身回屋从橱里拿了一身新衣,再有一副妆奁。
“你吃完了把新衣服换上。” 贺微将东西放进望涯屋里,转身继续忙活她的旧对联。
“好。” 望涯胡乱塞了两口饼子,回到屋里换上了一身财气十足的衣裳。
“微姐,这会不会太隆重了?” 这还没到除夕,怎么就穿上这样好的衣裳了?
贺微再次放下手头的活计,替望涯理了理衣裳:“大了点儿。前儿张少卿差人送来两身,明娘子也送了两身,娘也给你置办了,你得天天换着穿,否则明年就该不时兴了。”
她这么一说,望涯就明白了,她身上穿着的多半是明珍送的,看着比地主家的女儿还要阔,她穿惯了破衣烂衫,此时忽然穿上这样的,一时竟不知该把手放哪儿了。
傍晚时,望涯抽空去了一趟书坊。
这一回来发现了一件不大好的事,角落里的稿子堆积如山,有些甚至落了灰,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深吸一口气,搬了凳子倚在墙根底下,借着落日余晖开始审稿。
很快,夜幕降临。
书坊打烊,望涯将房屋落锁,开始写拜帖。
翌日。
望涯照常在书坊里做活计,趁着天晴,她开始修缮雅室的门窗,忽听门铃响了一阵,她下楼,便见张清推着宋远华出现在店里。
张清一顿,眼里满是惊愕,直到宋远华开口:“望涯,你可算回来了,先前我想见你,却不知该去哪儿找。” 宋远华听说望涯又立了功,但并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只听宋知说过近来朝堂上不太平。
望涯对张清一礼,便听宋远华道:“这是张清,是尚书府的小娘子。” 张清总听宋远华在耳边念叨望涯,加之她是张行简的学生,因此总想见见她,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张弃。
“望…望小娘子,久仰。” 这确实是张弃,能够决心从高枝上往下跳的张弃。
“雅室里暖一些,二位先进里头取暖罢!这几日是越来越冷了。” 望涯倒不觉得意外,自打她向张行简推荐远华诗集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临近年节,雅室的生意比起往常要淡出许多,望涯划了自己的私账替她们上了茶点:“可是诗集新编有着落了?”
宋远华点头,便见张清小心翼翼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本书来。望涯接过,但没打算现在就审,她道:“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们。”
话音落下,宋远华同张清一齐将耳朵竖了起来,似乎很期待望涯接下来的话。
不等她们发问,望涯便道:“我想,就女儿家蒙学编一册书,先从识字音律开始,不必太过深奥,每章结尾都有一则短话本,用前头学的字编写,要写天南海北,写各行各业,倘若能提画,那就更好了。”
“好!” 宋远华率先应下,脸颊忽然发烫,一颗心砰砰跳起来,她隐隐察觉到这是件大事,虽然不知前路,但她愿意当掌灯的船夫,倘若不能掀起惊涛骇浪,那便打破一潭平静的死水,涟漪自会荡漾。
“好!” 张清的目光同样坚定,她院墙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缝,从中透进来的是初春的暖阳。
望涯笑着说:“就这么答应了?润笔还未商定呢。”
宋远华和张清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