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桌时,宋知也回来了。
他见到宋远华先是一愣,再转头看望涯,便知是她送的了。
“你,我真是不知该如何……”
“好了,给远华的你谢什么谢。” 望涯不想再客气。宋大接着也回来了,又是一通道谢,总算能吃上饭了。
吃完饭,望涯询问宋知翰林院如何,宋知将里头的光景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一旁的宋大也静静听着,他们是头一回听儿子说起皇城里的事情。这才知道,前些日子宋知挨训了,还扣了一个月的俸禄。
原因却是替别人背了黑锅,与宋知同期的一甲进士,名周熙,二人同为编修,然而在宋知看来,这位年兄的资质,是断断担不上一甲功名的,此人甚至比不上洪春。但此事宋知也不好往上提,倘若周熙的功名当真掺了水,说明他是有背景的,而他贸然上诉,八成被处理的会是自己。
好不容易搏来的官身,他不能就这么丢了。
于是打算等林昭回来再说,可还没等到林昭,他就在这里栽了第一个跟头。
这位年兄事情办得一塌糊涂,他试图在文书上引经据典,但事实上是狗屁不通,不出意料被上级打了回来。于是找宋知帮忙,宋知念在同期的份儿上,替他指出几个不妥的地方。他很听劝,改了,仍是一塌糊涂,换句话说,往纸上撒把米,鸡啄出来的都比他写得好。
于是上级将事转派给了宋知。
这回上级通过了,可不知怎的,呈到皇帝面前的,竟是周熙那版狗屎样的文书。
皇帝勃然大怒,翰林学士却不巧告了假。没了上司顶着,宋知自然就被拎到了皇帝眼前,宋知说,那不是他写的,他写的是另一份。
雪上加霜的是,全院上下,竟找不出来他的那份文书,皇帝也没耐心听他辩解,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罚了俸禄,打发走了。
后来学士回来,想替宋知昭雪,可皇帝闭门修仙去了。
望涯听了,心里只有一句话: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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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里灯火通明。
贺川坐头把交椅,身旁站着贺微,次座是孔灼,其余的是几位骑在墙头上摇摆不定的人。只要在场的所有人意见一致,金兴就能够被驱逐出去,但其中利益牵扯太大,要想统一他们的立场,需得费一番口舌。
贺川先喝一口茶水,这才说:“今日劳烦诸位前来,只为商议一件事情。”
其余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是百年的人精,一看人头就知道要发生什么,却仍是沉默不语,等着贺川抛出引线。
“我提议,将金兴逐出商会。”
话音未落,就有人问了:“这是为何?”
贺川放出了金兴侵地的物证,其中有苦主的口供。除了侵地以外,再有单独的账面,是金兴拿商会为遮掩做的一些勾当,虽然在场的人大多数也都干过,可贺川不挑明其他,就代表她针对的只是金兴。
“这……”
“这是何意,他们不告衙门,反来求你?”
贺川说:“正是因为他们还没闹进官府,我们才有机会除掉弊端,一旦官府介入,查的可就不止金兴一人了,在座的几位,有哪些经得住查的?”
孔灼叹了口气:“之前否决了金兴的农庄提案,没想到他还不死心,竟还想拖我们下水,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不愿意做这个陪葬品的。孔氏,同意驱逐金兴。”
有人跟在孔灼后面,也点了点头。
仍有大多数人正在犹豫,孔灼见状,有意无意的说:“刚好,他一走,他的商路就空出来了,我先说好了,丝绸那条路,我要走。”
商会里有各路商人,大家把手头有的货聚在一起,再分商路销售,得到的钱就同货家分成,大家互利互惠,比来回寻货售卖要稳定、便利许多,甚至和皇城里挂上了金钩。
这一点,就点到了一些人的任督二脉。
是呀!金兴平日里是商会的大头,他走了,虽说有损失,但同样也有得利。利弊权衡之下,这件事就办成了。金兴的空缺,大家可以一起补上,贺川也得以从商会的底端,一跃到龙头。
这是她很久以前就有的私心,金兴垄断的东西,她也能。
于是,一份大家签字画押的文书,诞生了。
金兴,被驱逐出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