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离皇城更近,同尚书府也很近,张弃到那边时天色已经不早,她先围着侯府遛了一圈,而后停在偏门的不远处,不多时,见几个猎户模样的人送来几个笼子,里头装的不是雏兔就是雏鸟,他们拿笼子换了不少银钱。
张弃跟上,向他们打听:“这位大哥,方才见你们拿兔子换了银钱,我就想问问,我那里有几只野兔,不知侯府收不收。”
猎户看了两眼张弃,说:“多大一只的?”
张弃往大了比划,谁不喜欢吃大兔子呢。
然而猎户说:“那不行,侯爷喜欢吃嫩的,这么大的最好。”他同样也比划了一个大小。
张弃心想,这么小的能有什么吃头。
她谢过猎户,等回到书坊后继续审稿,宋远华的诗集她看完了,感觉很好,但她在诗词歌赋这方面并不专业,原想着等见到林昭让他帮忙看看,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只好先搁置了。
夜里她将枕头垫高了,脑海里都在琢磨侯府,当务之急是要先见到胡盼儿,才好商量赎买的事情,偌大一个侯府,应该不会不愿意放一个小婢女吧?
但醉春风又是怎么回事?
张弃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只雏兔,心中隐隐不安。
翌日一早,她揣了几本书,先去林昭家里看。她敲门,无人应,再敲,还是无人应,于是作罢,转身正要离开时,门开了。
林昭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身上披了一件外衣,显然是被张弃吵醒了,他侧身:“进来。”
张弃将诗集递给他:“就不进去了,这里有本诗集,我看不出来好赖,烦请您帮忙看一看。”
林昭接过:“说话是挺客气,办的事倒是不客气。”
张弃一笑:“那我先走了。”
“等等,进来给你个东西。”林昭说。
张弃跟着进去了,就见林昭拿出一柄匕首,比先前纪新给的还要好,外头镶嵌的宝石抠下来卖,大抵够张弃吃一年饭的。
“拿着。”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你有什么仇家要我去杀么?”张弃拿在手上掂量掂量,心里很喜欢,脸上不觉有了一丝笑意。
林昭看在眼里,心情也莫名舒畅:“就你这身板,有也轮不到你去。”又说:“给你是防身,不是胡来,平日里都给我带着,听见没?”
张弃点头,夸张地行了个礼:“谨遵大人教诲。”
“去吧,小甄掌柜。”
张弃要走,忽然想起什么来,又折返:“你快点看,过两天我来拿。”
“知道了,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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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弃带着剩下的几本书来到侯府,说要找胡盼儿,门房不认识,于是喊来府里的马大娘,这位大娘的面相比尚书府的管事还凶狠,她问张弃是谁。
张弃说:“我是她的老师,听说她被卖到了醉春风,于是便去那里寻她,恰巧看见她被带进了侯府,就想来这里见见她。”
马大娘显然是不信这话的,她从未见过毛都没长齐的先生:“既然进了侯府,那就是侯爷的人了,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你且回吧,别再来了。”
张弃点头,将书递过去,又另外摸了一袋子钱给她:“烦请大娘将书给她,这是她先前在我那儿买的,按理也该交还她。”
马大娘犹豫一二,终是接下了。
张弃回到书坊,贺微来了,她是带着贺川的旨意来的:“二郎,跟我出去一趟。”
“何事?”
“我娘说想再开一间书坊,就照着霁月开,多开几间读书室,兼并茶室,铺面往人多的地方找,我要是干得好了,那就是我的了,你陪我去看看吧。”贺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从来只看着贺川经营生意,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自己上手,必是要好好干的。
于是张弃也就跟她去了,路上张弃同贺微说了胡盼儿的事情,贺微也没辙了:“侯府?”要是醉春风,她还能和贺川商量商量给她赎买回来,让她给甄二鸣当小徒弟也是好的,可这侯府,不是随意能赎买的。
“也好,据说西亭侯是个好人,行善积德,盼儿到里头当丫鬟,比在她亲爹娘手里好过,户籍也不必担心,侯府每年都会往出放几个大丫鬟的,到了年纪就会送出来,她人聪明又漂亮,想来是会得主子青眼,到时候脱籍也未尝不可。”左右已经是胡盼儿最好的出路了。
张弃默声,无论如何,她都得见上胡盼儿,倘若她自己觉得侯府还不错,能过得下去,那张弃也只能作罢。
要是她过不下去,张弃就得想办法把她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