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比起死别来说,张弃更见不得生离,从前她有一个很要好的姐姐,忽然有一天,她爹拖家带口要去其他地方谋生,她说一定会回来看张弃的,张弃就等,等了好几年,后来得知,她早就死了,病死在了路上。
说是再见,却连她的尸首都见不上,坟头也不知在哪个方位。
林昭见她愣神,忙说:“是走了,不是死了,你不要难过,记得想我就好。”
“去哪儿?”
“去我爹家,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林昭满脸都是愁。
“很长是多长?”
林昭仰天长叹:“四天一回。”
张弃放下手稿,默默抄起戒尺,林昭拔腿就跑,二人你追我逃,直到林昭举旗投降:“甄兄,消消气,正事还没说呢。”
“什么事。”张弃重新安置好戒尺,理了理衣袖。
“能否麻烦您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帮我喂狗。”
“啥?”
林昭进屋,出来时手上多了只灰扑扑的狗崽,看样子奶都还没断:“路上捡的,兄妹四个,就剩这一个胖子活下来了,我明天就要走,只能托付给你了。”他把宅门钥匙递给张弃,继续道:“要不你住这儿吧,这里的东西你随便用。”
“这狗,一天得吃好几顿吧,我怕是没有空跑这么多趟。”张弃把手稿揣进袖子里,再从林昭手上接过狗,这狗比巴掌大出一些,沉甸甸的,又柔软得像一团热面团,张弃需得用两只手才能把它捧稳。
“我住在店里,要不先让它跟我住一段时间?”张弃说。
“也行,之后我再想办法安置它,麻烦了。”林昭又交代了些事项,例如它怎么吃怎么睡。
张弃一一记下了,又问:“这书如果要改动的话,我去哪里找你?”
“你做主吧,我信你的。”
张弃点头,这才捧着狗回到书坊。
贺微见了狗顿时眼冒金光,捧着狗爱不释手:“你说,世人骂人怎么爱用狗呢,明明它们如此可爱。”
“和人一样,狗,也不全是好狗。”张弃正在修补二楼的窗户,其他的都安置得差不多了,也从一楼挪了几副字画挂上,再置办了两个书柜,以及一个笔墨架子,万事俱备,就差明天的桌椅了。
“老刘这阵子有过来吗?”张弃问。
“来过两回,回回都是来找你的,你明天去看看他吧。”贺微说。
“好。”
门铃响了一声,张弃刚好修完窗户,下楼接待去了。
来的是个样貌清秀的娘子,不用细看也知是个名门闺秀,身后跟着两个女仆,连女仆的衣着都很贵气。
“您要点儿什么?”张弃问。
“我先看看。”应颂今是替家里妹妹找书来的,那书放在很显眼的位置,只有薄薄的一册,据说是本怪诞的书,她翻开看了一眼,便知是这本了,荒唐又现实。
她转了一圈,又替自己拿了些,结账时问张弃:“青天传可有下篇了?”
张弃一愣,她还以为过气了,没成想还有人惦记,心中大喜,面上却很淡定:“我刚刚才拿到手稿,这几天审完就去印了,娘子要是着急,可留下地址来,到时我给您送府上去。”
留了地址,应颂今犹豫一二,又问:“我可否看看手稿?”
那是不行的,但一点点还是可以的,于是她抽了一页纸递过去,应颂今看完了,似乎很开心,林昭的字飘逸潇洒,倒跟书里的‘青天’气质有点相似。
“多谢。”她对张弃的观感也不错,举止得体,长得也眉清目秀。
离开书坊后,应颂今去了茶楼,原本她是不想的,可亲娘非要她同未来夫婿多亲近亲近。是该多见见,否则只见一面便成婚,万一那是个衣冠禽兽,叫她将来怎么过呢。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包厢门。
里头坐着张行简,俨然一副清俊的君子模样。
君子起身,朝她笑道:“来啦。”
“久等了,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二人坐定,张行简将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是我来早了,尝尝。”他今天心情不错,应颂今却有点蔫。
她对张行简是有九成满意的,剩下的一成不满,来自于她爹,他用一种命令下人的语气对女儿说,这门亲事一定要成,这叫她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别扭,想反抗,但张行简却真的无可挑剔。
张行简看出了她的别扭,但不打算细问,开始跟她说一些京中趣事,应颂今听开心了,也就忘了这回事,还主动问及铁矿案。
日落时分,二人该分别了,应颂今对断案的好奇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对张行简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送走应颂今后,杨胜说:“纪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