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的瞬间,阮姿尔心惊肉跳,低头不与人对视生怕暴露眼中的震惊。
她人微言轻,得找个时机告诉皇后娘娘。
苓嫔还在一边若有似无地说风凉话,皇后告诫了一句“慎言”,撂下她率先进屋。
丽妃正拉着皇帝的衣角求情,眼泪扑簌簌地落早已没有往日威风,美人落泪总归是好看的,可惜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宋阙和姜成昭远远地站在外边,姜成昭如坐针毡,小声和他商量“走不走”。
皇后进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他,余光都吝啬给亲弟弟。
宋阙唤了一声:“阿姐。”
姜成昭顿时僵在原地,不敢抬头。
宫中人多眼杂皇后并未恍神太久,点了点宋阙嗔笑:“没规矩。”
姜成昭仍低着头,俯身一拜:“皇后娘娘。”
“免礼。”皇后看着他,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多年前一别,再见约莫有十载了......
“哗啦——”
内室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皇帝压抑着怒气走出来,不由分说地攥住皇后的手往外拉扯。
卫公公赶忙吩咐:“摆驾凤仪宫。”
姜成昭眉头紧皱,对皇帝这般粗鲁的举动十分不满。
卫公公去而复返:“两位大人久等了,天色已晚夜路难行,皇上特许二位留宿宫中。”
“谢陛下厚爱。”
可到了夜里,姜成昭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皇帝临走时那近乎泄愤的表情,又想起外界传言皇帝后宫子嗣凋零是因为那方面有问题,因此在房事上格外凶残。
他原以为是讹传,如今亲眼所见难免信了三分。
姜成昭一夜未眠,却没注意到角落里一双竖起的蛇瞳将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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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五年,兖王通敌叛国。
兖王一党于北境起兵杀向京城,并以北境三城为交换向狄族首领借了五万兵马。途中伪造圣旨连下数城,他们谋划已久将各城守备都查了个底朝天,拿着圣旨打着封赏的名义直捣黄龙。
朝野上下空前一致主战,因为零星几个主和派都被愤怒的皇帝砍了。
狄族能如入无人之境地杀进来,可见高讷早已被策反,而大理寺地牢里关着的人恐怕也被调换。
朝中可用武将不多,纵使快马加鞭调动兵力也需十天半个月,而叛军主力还有三五日就要杀过来,城外还有兖王一党的精锐兵力接应,腹背受敌。
姜成昭暂任禁军统领,负责皇宫内外的安全,不少朝臣官眷都躲到宫里以求庇护,这其中就包括罗家。
此前皇帝允了罗父辞官,罗父正打算带着妻子游山玩水去,还没出京城就发现城中戒严,被城防卫撵回来。
大臣们聚在一块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指望石头里蹦出个救世主。
皇帝稳坐高台:“慌什么,稚子顽童能掀起什么风浪。”
话是这么说,但事情发生之前谁都没想到兖王小小年纪就敢造反,皇帝对兖王又亲厚有加,只要安安稳稳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少不了,但他偏偏就选择剑走偏锋......谁说的准呢。
当时兖王因为周伯为的事被迁怒,事后借口反省离开京城,伺候的奴仆如今都还在兖王府。
兖王生母低微,先帝驾崩时嫔妃基本都殉葬了,因此兖王和乳母最亲厚,皇帝派人从兖王府把乳母抓走,结果城外叛军非但没有被震慑,兖王亲自下令射杀乳母,反倒激起了叛军的斗志。
宫人们议论此事——
“兖王看着斯斯文文的,竟有这等手段?”
“毕竟是皇上的亲兄弟,比起皇上从前......真是小巫见大巫。”
“......”
宋阙将罗母送进宫后也在前朝住下,皇帝似乎在盘算一局大棋连着两日不见人,他索性跟着姜成昭巡查。
嚼舌根的宫人看见他们悻悻躲开。
姜成昭脸色难看:“皇上的暴行不是早就改了吗,这些人竟敢妄议天子!”
宋阙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似是而非地感叹:“阿姐虽贵为国母也有她的难处,当初若是你......就好了。”
姜成昭面露悔恨,腾出手拽住他:“现在宫里不太平,你有皇上口谕,得空去凤仪宫看看,别让歹人趁虚而入。”
宋阙:“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和我一同去。”
姜成昭摇头:“高妃前车之鉴,我与她此生无缘,万万不能再拖累她。”
倒是个真君子。
隔日,姜府那个会做琼花露团的厨子被送进宫了,据说是姜家夫人肠胃不好,只吃得惯家中菜。
官眷在宫中,皇后少不了上下打点,本就劳神这下身体更差了,春末时节她却裹上了大氅,消息传到前朝已经歪曲成药石无医。
宋阙有系统时刻监视,知道只是忧思过度,但姜成昭却惊的差点连刀都拿不稳。
兖王起兵名不正言不顺,争权夺位最忌讳的就是丧失民心,因此叛军在城外盘旋数日却迟迟不敢强攻。
皇帝拿捏他那位读圣贤书长大的好弟弟做不出屠戮百姓的事,索性借由为皇后消灾去病,在宫里办了场宴席。
此举一出,真有几分大梦春秋的昏君架势。
诸位大臣敢怒不敢言,宴会上歌舞升平,众人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