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灵儿坐在船头,望着已经看不见影子的梦蝶方向,注意到一旁出现的一连串浮标,向李莲花点点头,“杜堂主应该就是说的这个地方,先休息下等他过来吧!”
李莲花放下船桨,坐到她身旁,“幸亏到了,我也确实有些划不动了...”李莲花活动了下胳膊,无奈地摇摇头,“好些年都没有这么累了!”
云灵儿看着他笑道:“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的门主,划起船来也是驾轻就熟,李相夷,你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李莲花摸摸鼻子,“我在东海生活了十年之久,这点技能还是要的...如此说来,除了菜烧的一般,倒也算是个全才...”
“你还会烧菜?”云灵儿笑容更灿烂了,“好在是一般,不然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胜过你了。”
“云姑娘过谦,”李莲花也笑了起来,“单说这算卦批命,我也不如姑娘!”
“说到这个,”云灵儿一本正经道,“当日为你批命,说好的五两银子,如今仍是未付呢...李先生,我云灵儿可是有债必追的!”
“这事真有些难办...”李莲花扶住额头,“可我最近既未摆摊看病,也无庄稼可收,身无分文,姑娘再容我缓些时日可否?”
“李先生,前几日在那赌桌之上豪掷千金亦不眨眼,到我这五两银子就付不出了?”
“算命之银,自然须我亲自赚了给姑娘方有诚意!”
“有些道理...”云灵儿捂住嘴,“但先生不要拖太久,不然天涯海角,我也是要追回来的!”
“天涯海角...”李莲花眼中闪烁着光芒,“也是个好办法...”
月明如镜,映在镜湖之上亦是流光莹莹,远处的烟花仍在闪烁着,远远看去,轻舟之上,一对男女浅笑对视,若不是偶有流萤轻点水面,倒不知如何辨识这虚实之境。
云灵儿看着远处绚烂的烟火,不禁莞尔,“杜堂主莫不是将扶云城的烟火全部寻了来,到现在都还没放完...”
“这些年的烟花,还不如这几日看的多...”李莲花笑着应和。
云灵儿无意间摸到自己袖中冰凉之物,这才想起刎颈还在自己手中,她将刎颈抽出放到李莲花手中,“今日西妃姑娘来找你,将它交给了我...你跟它之间,可是有什么故事?”
李莲花轻轻抚摸着刎颈的剑身,十年了,它竟然还是寸尘未染,一如当年之状。
“你从未问过我从前之事,为何会对刎颈感兴趣?”李莲花看向云灵儿。
“它...很特别...”云灵儿看了看刎颈,继而向李莲花笑了笑,“这剑,应不是凡铁所制吧?”
李莲花点点头,“天外云石所铸。”
“难怪有些特别,”云灵儿点头道,“原是嗜血之物,天生的杀器...”
“是吗?”李莲花轻叹了声,“它确实不该存于这世间...”
“但它又好像有些灵性...第一眼见它,仿佛在哭...除灵兮外,我从未见过有兵器如此,”云灵儿将手覆上剑身,刎颈微微振鸣起来,“你听见了吗?”
李莲花也感受到了刎颈的震动,脑海中突然涌出许多画面,东海大战后的十年,每当他心中郁结之时,陪在自己身边的,一直是刎颈...
“刎颈,是当年师兄赠与我的...”李莲花将往事娓娓道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自述当年之事。
云灵儿看着李莲花的脸庞,他口中所言,换做寻常人,已是惊涛骇浪一般的人生,可在他说起之时,仿若旁人之事,而他只是过客而已。透过他的眼睛,云灵儿仿佛看见那些李相夷所经历的孤寂岁月,却又能感受他万帆过尽后的淡然自处。
“与单孤刀决战之前,我将它扔在了天机山庄的绝壁之上,却不想时隔经年,又回到了我手中...”李莲花扬起无奈的笑,方多病...定是偷偷去见过它多次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不是凶器,也需看是谁用,怎么用罢了...”云灵儿右手虚晃了半圈,手中不知怎么多了一张符纸,她捏住符纸不知在空中写了什么,只见从旁边的镜湖之中引来一阵水雾,随着云灵儿的动作,与符纸一起覆在了刎颈之上,刎颈又一次发出了淡蓝色的光,但慢慢消散了去,蓝光褪去后的刎颈,竟比之前更为亮眼,在这夜幕之下,映衬着月光,灼灼生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莲花半眯着眼,“倒是忘了这最浅显的道理。”他将刎颈从眼前划过,剑鸣之声比从前更为清脆,拿在手中感觉也更加轻盈了。
“总算放下了啊!”他耳边传来方多病的声音,“见色忘义!人家姑娘说的你就听!”
李莲花无奈地笑了笑,像那小子会说的话...
“你当初为自己改了名字,是因为不想面对李相夷的人生?”
“那时,的确是心灰意冷...”李相夷微微眯起眼,即使已经放下,他还是不喜欢那段回忆。“因为年少时的无知、鲁莽,我害死了很多人...”李莲花眼神深邃,“悔恨至极,尤甚剜心,只想着换个名字,或者能换种人生。”
“那你不是?”云灵儿突然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