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了起来,林雪寒他们一行也终于赶到了第二个破旧的城隘,“叶将军,让大家稍事歇息,等月亮升到那山崖之时,我们再行赶路!”
“是!”叶晓也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士兵们其实也到了身体的极限,但都忍着不肯说,现在能让大家稍作整顿,自然是好。
“你还好吗?”方多病看着强装镇定的林雪寒,忍不住担心,他有扬州慢护体,比一般人是要挨得住疲累的,可是这样强度的赶路,已经不是在考验他们的体力,而是全靠毅力支撑了。
“没事,还能撑。”林雪寒深吸两口气,“方多病,你那有没有什么吃的?我这的干粮都吃完了...”
方多病从腰间拿出两颗糖,他尴尬地笑笑,“干粮倒是没有,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你不说我也忘了还有糖豆在身上。”
“你这习惯倒真奇特,不过挺好的!”林雪寒拿走一颗放入口里,“算是救我一命了!谢了啊!”
林雪寒站起身,“这里离明义关还有二十里,我们也该去会会那位了。”
方多病点点头。
“他怎么样?”林雪寒看着旁边的小兵。
“报告少将军,刘焱大多时间在昏睡,清醒之时也多是喃喃自语,说‘不要杀我’,身体倒并无异样。”
“你们到旁边休息下吧,我看着他。”
“是!”
“刘焱,你知道我是谁吗?”林雪寒看着他,笑容阴冷。
刘焱呆呆地看着她,不说话。
“十年前,青州大荒,你被迫流离失所,父亲去青州赈灾,路上遇到了衣不蔽体的你,将你收留,在我镇南王府做了一段时间的仆役,你可还记得?”
刘焱没有任何反应。
“可你为人,眼高手低,以为进了镇南王府身份便高人一等,出去与人喝酒寻衅闹事,被官府收监,差点被判流放之刑。你也不记得?”
方多病注意到,刘焱虽脸上表情无异,但他的手慢慢捏紧,全身开始僵硬起来。
“那时你的妻子快临盆,却拖着身子来我王府,哭着找我父亲求情,你可又知否?”
刘焱抬起头,“她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漏了馅,他立刻收住,又低下了头。
林雪寒冷笑着,“父亲本想给你个惩罚,但是考虑到你妻子跟你未出生的孩子,赔了受害人百两纹银,说服对方撤了案子,并且亲自去找沈之洲,让他为你轻判,最后你只是罚了二十棍杖责,出来后,还安排你去了云溪县做了衙役,至于你后来为何去了云溪关,我就不知了。”
“呵呵...”刘焱突然神色变得正常,“大小姐,你为了诓我也不必说这些昏话,当日被府衙的人带走之时,我在府中苦苦哀求,我说夫人即将临盆能不能至少等她生完再收我入监牢,可林语堂做了什么,他让王府的人押我去府衙,那一路,是我这一生走过的最长的路,那时我便立誓,今日之辱,他日必加倍偿还!如果当日不是沈府尹见我可怜,放我一条生路,我早已在那流放地死去,又怎么会有机会报当日之仇。”
林雪寒仿佛被抽空了般,方多病看她似要支撑不住,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慕瑛此刻在她手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泣着,“沈之洲...”林雪寒一字一字地说,“果然是他...可是,他要杀的人是我,为什么要害死这么多人?为什么!”林雪寒将手中慕瑛抛出,“嘭”一声巨响,刘焱身边的石壁瞬间变成一片废墟。
“少将军!发生了何事?”叶晓带着士兵们全部围了过来。
“刘焱,你的儿子,刘凌风这个名字,取自‘凌烟阁上清风起,留得将军卷世名’,是我父亲亲自所取,父亲说,你生性好高骛远,如不遇上挫折,恐难成大事,所以这些事,他让你妻子瞒着你,想不到,你不止好高骛远,更是狼心狗肺,我父亲即使当年未曾救你,按照大熙律例,你伤人在先,镇南王府一向军纪严明,怎会包庇偏私?可你却心胸狭隘,将自己的罪责,归于他人之身,你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军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吗?”
叶晓大概听懂了八九分,“少将军,你是说他们那些人是被刘焱...”
刘焱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我不信!不可能,不是沈府尹把我救了出来,才让我免于牢狱之灾吗?怎么会是将军?不可能!不可能!”
叶晓暴怒,拿起长枪对准他,“刘焱,你在说什么?你儿子的名帖,是他满月那日,我亲自拿去交给你夫人的,将军为了这个名字在府中想了一天一夜,他说希望你的儿子长大成才,不要像父亲那样受颠沛流离之苦。你究竟做了什么?林枫他们九人,究竟是不是被你所杀?”
后面的士兵们听到最后一句,震惊不已,全部拿起兵器,对准刘焱:“说!”
刘焱痛哭流涕,回想这丝丝扣扣,他知道林雪寒所说绝非虚言,他究竟做了什么?刘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少将军,是我!是我听信谗言,恩将仇报,害死了他们!你杀了我吧!”
叶晓怒不可遏,拿起长枪就要刺上去,“我此刻就要为他们报仇!”
方多病急忙挡住了他,“叶将军,不可冲动!”
林雪寒抬起手,“刘焱罪不可赦,但此处不是他的葬身之地,他是我们唯一指证沈之洲的机会,我不会让他们九人死的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