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年于是问:“多少钱?”
店长见他这般,哪里能不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才故意这么说。
“哎,客人,这匕首我也不好意思要你钱,你就直接拿走吧。”
有这好事?
能白嫖,寂年自然是心动的。
但……
寂年义正言辞:“这个钱我还是要给的,到底你是做生意的。何况,有了价值互换,交易才能正式成立,这匕首也就不会像先前那样,又莫名其妙回来了。”
他说完,煞有介事开始从兜里掏钱。
店长感动得都快哭了:他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遇到了这么一位热心又多金的活菩萨啊!
他得专门给活菩萨造个铜像!啊不!金像!
店长双手捧着,恭敬地等待活菩萨的恩赐。
啪嗒。
嗯?
有点轻?
金叶子吗?
店长疑惑地抬起脑袋。
他的手心里多了两颗下品灵石。
哦,准确来说是,三颗。
扔下三颗下品灵石的寂年摆摆手,拿着匕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店长:这活菩萨还真是……抠门啊。
寂年买了匕首,却还不死心,又去其他武器店里逛了逛。
果然,都很买不起。
寂年只好揣着他的一袋下品灵石离开了怀城。
刚出了城,就有一位农夫赶这驴车从他眼前经过,车上还铺了干净整齐的干稻草。
倒有点像他下山时搭的那辆顺风车。
不过这次寂年没有上车。
那驴车经过他身边,也不知是驴走不动了,还是路不好走,速度慢了下来,辍在他左前方慢悠悠地走着,车轮骨碌碌地滚过泥土地,压出两条长长的印子。
戴着草帽的老农夫慢悠悠回过头来:“年轻人,你要往哪去啊?”
寂年:“沧海枫林。”
老农夫:“哦,那我正好顺路,要不顺道捎你一程吧。”
寂年点点头:“多谢老人家。”
他翻身坐上去,背靠在干草堆里,裹了裹身上的白狐裘,瘦削的下巴埋进柔软而雪白的狐毛里,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胜雪,头顶上是冬日难得的暖阳,晒得很舒服。
寂年懒懒地眯起了眼睛。
路边的树荫从他眼皮上轻轻掠过,斑驳的阳光像碎金一般在他身上跳跃,别在腰间的骨刃匕首随着驴车的摇晃。
寂年半睡半醒的时候,觉得有一片轻薄如羽毛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他没有动。
他的眼睛被不知名的东西轻柔地遮住了,脸颊边痒痒的,像羽毛在轻轻挠他的脸。
寂年虽然闭着眼,却能隐约感觉出,有一道视线正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背后的干草堆似乎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成年男子韧而有力的大腿。
寂年悄悄抬了下脑袋,换了个姿势。
别说,枕着还挺舒服的。
在薄如蝉翼的黑纱之下,他缓缓地睁开双眼,透过一片黑蒙,他只能看见道路两旁的树荫在缓缓倒退,正中央,则是一名男子的轮廓。
但他同样什么也看不清晰。对方的五官上像是蒙了一层黑雾,浓重到什么也看不见。
可他能感觉到,对方也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垂着眼眸,很温柔,很安静,只是单纯地看着他,满心满眼。
或许,对方的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寂年怔怔地盯着他。
心想。他师弟虽不苟言笑,总是喜欢学老古董一样板着脸,难得笑起来却是极好看的。
可惜师弟生前,他没能告诉他。
他抬起手,想摸摸那张脸。
什么也没摸到。
脸上的痒意转瞬即逝,好像刚才真的只是风吹而过的什么小尘絮拂过了他的脸。一眨眼,眼前哪还有什么人影,他依旧独自一人睡在干草堆上,耳边是老农夫赶车的轻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