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怕自己的惨状被别人瞧见,更怕寂年携恩图报还要它干其他事,放下寂年就撒丫子地逃了。
寂年走进茅草屋,那外门弟子估计又出门干活了,不在屋里。
也不知是不是累到极点,寂年见那通铺也没刚开始那么嫌弃了,翻开衣柜找了一床干净的褥子铺好,直接倒头就睡。
就这么一觉睡到了下午。
直到被一声尖叫吵醒——
“蛇啊!!!”
寂年睁眼,就看见跟自己一个寝室的外门弟子正举着根木棍要往自己身上砸。
外门弟子没想到他突然醒了,也是一愣,随即就被寂年一脚踢倒在了地上,木棍“咕噜噜”滚了老远,是杆秃头扫帚。
寂年慢慢把脚缩回被窝,在踢了人之后瞌睡才渐渐清醒,在被窝里蛄蛹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很重,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
可他被子上什么都没有,掀开被子看,也一切正常。
“那个谁,”他看了眼地上捂着屁股哀嚎的外门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是你王明王爷爷!”
王明被寂年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龇牙咧嘴:“你被蛇咬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问我叫什么名儿?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说话呢!”
王明抱怨了几句,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幽怨,像小媳妇似的,连忙甩甩脑袋,叉起腰:“不对!你被蛇咬死了才好!让你去扫雪你跑哪去了?这么多活你让我一个人干?小爷累死累活,你倒好,在这偷懒睡大觉!活该被蛇咬!”
寂年坐在床头,耐心地听完他长篇大论的抱怨,末了,才心平气和地问:“你看见蛇了?”
王明怪叫:“你看不见?这么大一条?”
寂年静静地看着他。
王明瞪圆了眼睛,一连倒退数步,差点撞到墙,抖着手指着寂年胸口:“我去!这蛇有毒!都把你眼睛给毒瞎了!”
寂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什么都没有:“这蛇长什么样?”
“黑的!老长老粗了!那嘴都能把你整个脑袋都吞了!这么大条缠你那么紧你都没感觉?”
听这描述,和他那“心魔”的幻形简直一模一样。
这就奇怪了。
所谓心魔,是心中执念幻化而成,除本人外,旁人是看不见的。所以为心魔所困的修仙者,大多疯疯癫癫,最后执念偏狂,无疾而终。
可王明能看到。
那就证明,这不是心魔。而是某种修仙者能看到,凡人却看不到的存在。
要么灵……要么,鬼。
总不能是仙。寂年不信他的小师弟成仙后还会来自己梦里,浑身阴冷地掐着他的脖子口口声声要索命。
可笑自己还将厉鬼当作了心魔。
寂年从床上起身。
王明吓得险些站不稳,一惊一乍地要去捡扫帚:“你你你坐着别动!打蛇打七寸,你要是惹得它乱动了我可打不准!”
当然,他可不敢说是怕蛇蹿到自己身上,把自己也给咬瞎了。
王明正哆嗦着手举着扫帚找蛇的七寸在哪里,就听寂年轻飘飘道:“王明,帮我去取些草药来。”
王明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反驳:“凭什么?你自己没手吗?小爷我累死累活——而且你身上还有条蛇!”
“这蛇是我养的。”
王明:“……你说啥?”
这剧情发展得太快,转折来得太突然,王明觉得自己应该是耳朵坏了,要么就是寂年脑子坏了。
寂年耐着性子,一字一顿:“要是你现在不去帮我取草药,我就放蛇咬你,让你也变成瞎子。”
王明“……”扔了扫帚,转身麻木地逃离了茅草屋。
走的时候还不忘嘀咕:“真是个活癫公。”
等王明走远了,寂年才从床上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猛,还是被鬼缠身的缘故,寂年竟觉得一阵晕眩,站在原地缓了片刻,仍是觉得头脑昏沉。
他闭了闭眼睛: “辰胤,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
“你应该有办法让我见你,就像昨晚那样。你不现身,是否是不愿见我?”
“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变成厉鬼也要来找我?”
说了几句话,觉得嗓子干疼得紧。寂年环顾一周,在桌子角落找到一壶水,里面还有一点水,冰冰凉的,喝下去喉咙更痛了。
应是染了风寒。他让王明去取草药,也不单单是想支开他,自己确实已经察觉到身子的不适。
他用力咳了两声,难受地蹙起了眉。
唇角突然有冰冷的触感扫过。
寂年面前蒙了一层灰的铜镜上,缓缓地,一笔一划地浮现出了四个字:
“师兄,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