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瑶这几日都和长夏窝在梨白的小院,当她收到褚冼消息的时候,长夏的心神也动了动。
她不动声色地对灵瑶道:“我有点事情,今天晚饭不用叫我。”
没有等灵瑶回答,她便飞身出去,几息便不见了踪影。
她回了山顶的小木屋。
青衣广袖的仙人已经在檐角摆好了矮机,烹好了清茶。
像极了他离开那日。
那些欣喜、惊慌和无措忽然就没有了。
长夏抱着剑,靠在廊柱上看着他。
“我以为你会不敢见我。”
谢逢雪斟了一杯茶,摆在桌子对岸。
“本来是不敢的。”
如果今天真用褚冼祭了六道轮回,他确实不敢出现在长夏面前。
他的师妹,六亲不认的时候还是挺六亲不认的。
长夏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她端起茶水,像喝酒那样一饮而尽。
他们从前也经常这样檐下看雪,消磨时光。
那些被蹉跎过的日子其实无甚特殊,真要说起来,大概是雪停后的日光还算暖和。
但那样平庸的日子也再没有了。
谢逢雪撩起袖子,又为她斟了一杯。
“你怎么只有陈茶。”他皱了皱眉毛,“不好喝。”
这人翻她东西怎么还理直气壮的?
长夏冷笑说:“你将就将就。”
她又看向了谢逢雪,还是那身青衣,像是什么都没变。
“修仙界是裁缝可真差劲,你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件衣裳。”
谢逢雪说:“仙界不做衣服,这就是我来来回回的那几件。”
长夏道:“更差劲了。”
“哪个傻子会想不开去成仙啊。”
“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就笑了。
长夏忽然小声说:“要是过得不好,就告诉我,我去把你抢回来。”
“我呢,现在也算小有家业,什么云亭啊,北境啊,天下啊,他们都听我的,一呼百应,威风凛凛,我可以天天给你买新衣服。”
谢逢雪笑着说:“像是灵瑶话本子里的那些浪荡子弟了,专门骗人家良家孩子。”
长夏想,他也真不害臊。
风雪渐渐小了,太阳开始出来。
慵懒的日光,连照出的影子都是温柔的,在墙角打了个折,印在墙上,光影将分隔他们的桌案留在地面,只有两个人的影子靠的很近。
长夏垂下头,所以她看不见,斑驳墙影中,高傲的仙人忽然低下头颅,像是要亲吻她的眼眸。
——
谢逢雪的来去都像是一场幻梦,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值得高兴的是褚冼终于放弃了他那个盘子,开始正常吃饭。灵瑶问他,他就神神秘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长夏在藏锋山休整两日之后又忙起来,中天紫薇是悬挂在苍玄头上的利剑,决战之日离他们真的很近。
四境的高层聚集一堂,一次又一次商讨对策。
作为苍玄的旗帜,长夏多数时候只是看着,并不参与。
谁都知道,她说的话就是一锤定音。
听了一日争吵,好像也没吵出什么名堂。离开议会的时候,长夏忽然叫住了钱相宜。
这个议会场地是左衾做的,足不出户,神识交流,方便、好用,还安全。
毕竟没人破的开左衾的阵法。
长夏忽然道:“成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很直白,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也并不需要什么旁敲侧击。
钱相宜顿住脚步,他缓缓回头,见人三分笑:“你问我啊,我不知道。”
长夏:……
她挥了挥手,把钱相宜的意识打走,然后又捏了捏眉心。
虽说语气贱兮兮的,但他既然这样说,就代表他真的不知道。
但是不知道不代表没有猜测。
左衾和别惊春没了,仔细算下来,修仙界已经没有比钱相宜辈分更大的,他是目前修仙界接触过仙人最多的人,又是个人精,肯定有几分推断。
长夏竟然一时间分不清楚,他们掌门是因为太厌恶自己而什么都不说,还是因为他的推断太过颠覆认知而不敢说。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相信掌门不是那样的人!
若是能遇上个更老的老东西就好了。
刚想到这里,长夏忽然一愣,蓦地坐直了身子。
好像还真有。
冯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