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要多仰仗掌门帮我压阵。”
压阵,就是非必要不要出手的意思。
钱相宜笑了一声:“这皇宫景色好,厨子好,你不赶我走,我住多久都不会腻。”
他手里捏着颗葡萄,莫名觉得这颗一定是酸的。
别惊春的徒弟运就是比他好啊。
不像他家那个不成器的,成天就知道往藏锋山跑。
——
往藏锋山跑的徒弟现在不在藏锋山,他在枢密院。
“你今天不能走!”
沈思言不满道:“你个副总令使还管起我这个总令使来了!”
临江面无表情:“是代总令使和前总令使,沈师兄莫不是忘了,每个云亭修士都是要来枢密院轮值的。”
沈思言:“我休假。”
临江:“你没有假。”
沈思言:……
想起来了,他的假都是自己给自己批的,已经批到八百年后了。
他想了想,看临江那副坚定的样子,估计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于是掐了个诀,将临江捆在了椅子上,而后大摇大摆离开。
“十二年后我再跟你道歉。”
至于那时候临江能不能去迟昼海听他道歉,他就管不了了。
然后不成器的徒弟又拐去了藏锋山。
今日长夏没在山上,顶了别惊春的位子,她有许多的事要去做,第一件便是稳固四方剑阵。
她已经乘着三里三开始全天下跑了,估计几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沈思言被她托付教导梨白。
小姑娘挺听话,让练剑练剑,让学五行术学五行术。
她有个算无遗策的师兄在,往后几十年的课业都给安排好了,根本用不着沈思言来操心。
最后反倒是他拿着梨白的纸鹞在点中午饭。
至于为什么不是用自己的纸鹞——因为用梨白的不用给钱。
“水晶肘子,醉排骨,荔枝肉,酿豆腐,再来个翡翠白玉汤!”
沈思言探头问正在练剑的梨白,“今儿几个人吃饭啊?”
梨白手上没停,嘴上说道:“敛华师姐和阿漾去城里义诊了,现在就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姐,还有小粟哥哥。”
沈思言掰指头算了算,又添了两个菜才放下纸鹞。
江白鹭从小灵山回来就一直窝在藏锋山上,羽毛都快发霉了,长夏回山之后才有功夫把他薅出来走走。
后来大家一大群人吃饭,放褚冼和祝灵瑶两个人开小灶也不合适,于是她也把这两个人给提溜了出来。
她的策略还是很有效果的,褚冼和祝灵瑶天天对着吃饭,现在已经没那么怕生了。
等梨白练完剑,周小粟也提着一个大食盒上了藏锋山。沈思言眼皮都没掀地摆好筷子。
他左边是褚冼和祝灵瑶,右边是梨白和周小粟。
江白鹭坐他对面,用筷子刨着碗里的饭,菜都不敢多夹。
沈思言的身份在迟昼海已经是明牌,长夏不在的时候,他多少有点怕这个新妖皇。
沈思言也没管他,嗤笑一声,“德性。”
等吃完,江白鹭规规矩矩开始帮沈思言收拾碗筷。
这本来是沈思言一个人的活儿,因为长夏说藏锋山不养吃白饭的,他既然来蹭饭,就得帮忙收拾。
沈思言自然是可有可无应了,江白鹭可不敢让妖皇伺候他,于是便留下来帮忙,这已经成了习惯。
洗碗的时候,沈思言看着鹌鹑似的江白鹭,总觉得不得劲,便凑近了问道:“你以前都没这么怕我。”
江白鹭被他搞得吓一跳,想骂人,又实在不敢骂出口——他亲爹知道了估计会打死他。
于是神色古怪道:“您以前的血脉压制也没这么强。”
迟昼海妖族修肉身血脉,高等级的妖天然对低等级的妖有压制。
沈思言心中一想便有了答案,估计是他出生的时候就被封印了血脉能力,现在中天紫微马上归位的,除了人皇,还有他这个妖皇。
离归位的时间越近,不知道是谁给下的封印越扛不住。
松动的封印便泄露了他的气息。
人族可能感觉不出来,但妖族修这个的,自然敏感。
去加固一下封印吗?
算了吧,麻烦死了。
不过是不当人了而已,没什么好可惜的。
他擦干净碗,又擦干净手 对江白鹭道:“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然后他翻了翻那些他极少触碰的,留存在血脉中的知识,找出控制血脉压制的办法,把自己的威压给收敛回去。
江白鹭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新妖皇还挺有人情味的,胆子遂大了起来。
本来嘛,他师姐是长夏,没人能把他怎么着。
“您既然知道怎么收,怎么不早点……”
他看向沈思言,却见后者正垂头敛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白鹭人情世故一向学的不错,直觉让他不敢再出声打搅。
然而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多看了这位妖皇一眼,枢密院的校服是白色,即使卸了任,沈思言还是爱穿白衣。
他眉眼的凌厉被白色冲淡了许多,此刻低眉垂眸,竟然有些落寞。
江白鹭立马拧了自己大腿一把,打住,打住,不敢想,不敢想。
沈思言不知道江白鹭的这些小心思,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不过是不当人了。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