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招了招手,一片苍翠的梧桐叶子就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将叶子覆盖在眼睛上,然后双手交握,放在胸前。
她闭上眼,嗅着屋内清冷梨花香。
她的梦被左衾拿走了,今夜不会再有好梦。
——
沈思言是第一时间就知道长夏回来的。
他是枢密院的掌院,就算因为身份对他有所防备,这些小事却永远瞒不过他。
已经当了很多年人的下任妖皇,此刻正悠闲地躺在北境最大的名门正派、最中央的楼阁的摇椅上,他面前是一幅巨大的光幕,光幕里面,乌压压跪了一堆的妖。
“我说了我不回去。”他抓起一颗梅子,往嘴巴里送,“你们那里有这么新鲜的梅子吗?”
一个鹿角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从袖袋里掏出一粒种子,绿色的灵力在种子周围萦绕,只是几息之间,种子便生根、发芽、长大。
只是转眼,种子便变成一颗苍木,上满挂满青翠欲滴的梅子。
鹿角妖恭敬地拱手,道:“献丑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若是陛下想要,桃子、李子、橘子都有。”
沈思言:……
怎么就忘了他们这些吃草妖怪对木行术就是手到擒来。
“那我还是不回去。”
沈思言从摇椅上跳下来,“既然你们预言的天下大变局是在中天紫薇归位,那就等中天紫微归位再说。”
他冷下眉眼,淡淡的烦躁和不耐,让他有了几分作为帝王的威严。
“在那之前,别烦我。”
迟昼海的众妖看着碎裂的光幕,面面相觑。
先前催发新芽的鹿角妖是最淡定的一个,他甚至还有心思摘一颗自己种的梅子。
咬了一口,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忒酸!”
旁边的羽衣妖不赞成地看着他:“青涯!”
名唤青涯的鹿角妖却笑了,“白鹤,急什么。”
白鹤道:“陛下如此这般……”
“他不是说了中天紫微归位前回来?从前几千年都忍得,怎么就这么十几年便忍不得了?”
“可是!”
青涯挥了挥衣袖,梅子树被他收了起来,自己的东西,献给妖皇也就罢了,可不能被其他人占了便宜。
他转过身,大摇大摆朝殿门外走去。
“没什么可是。”
他极轻极轻地,不知道说给谁听:“他说的是‘回来’。”
应付完迟昼海的妖怪,沈思言在思考要不要去找长夏。
现在去找她,会被她打出来的吧。
虽然自己皮糙肉厚,但是现在连裴剑首都打不过长夏,保不齐自己去了就被身首异处了。
但是知道长夏回来,不去做什么,好像心又有点痒痒的。
思索再三,沈思言掏出纸鹞,给自己师父发消息。
“您上次说有什么要交代给新的天下第一来着?”
那边很快回:“交代什么?她都天下第一了,应该是她交代我!”
沈思言又发:“那您什么时候去听她交代?我也去听听。”
钱相宜:……
自己徒弟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谁。想他风流一世,怎么就教出沈思言这么个情种!
“明日,明日行了吧。”
“明日不行。”沈思言一字一句敲,“让她休息一会儿。”
他将纸鹞扣在桌面上,纸鹞滴滴地响,应当是他师父在发些骂人的话,沈思言却没理会。
云上楼阁只有主阁那一座比藏锋山稍微高些,他住的这里要看藏锋山的风雪,只有仰头张望。
在那些谁都不知道的岁月里,他其实张望了许多年。
佛门六通他第一部修天眼通,小灵山的出家人修此典籍讲求禅心通明,他这个野路子却偏偏尽不务正业。
他用来看远处的山,和山上爱穿黄衣的姑娘。
姑娘整天在山上练剑,剑光如虹,让他见之不能忘。
等纸鹞不做响了,沈思言才翻过来,直接忽略掉那些不堪入目的骂人话,沈思言给钱相宜发:“师父,往后枢密院交给师弟师妹们吧。”
原本在东境人皇殿中躺着吃点心的钱相宜忽然坐起来。
一张向来和煦的圆脸忽然变得严肃。
他刚想回,却见沈思言噼里啪啦的消息又发过来。
“上千年了,我身上的人气沾得已经够多了,不差这几年……”
“她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