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由瞧见她每日不出门,抓耳挠腮地忧虑。
“你成日这样也不是办法,修士不是最讲求那什么,那个…心境嘛!要不然出去逛逛,平复平复心情?”
长夏自从从梦境中出来,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不甚在意道:“平复什么?裴剑首现在根本打不过我。”
老头儿胡子都气得吹起来,眉毛一翘一翘的。
“你你你……怎么一点自谦都学不会?”
长夏理所当然道:“我就是最厉害的,要自谦做什么。”
她道:“我不会再输了。”
她这话语调很轻,但语气却很重。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老头儿忽然愣住,他沉默着转过身,不再劝她。
长夏抚摸着她自己打造的铁剑,这把剑和裁寿的制式有些不一样,她还没用习惯。
但是她必须得习惯了,往后的日子,她不会再轻易动用裁寿。
她看着陨铁锻造的漆黑剑柄,轻轻说:“叫你飘零久怎么样?”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生恩负尽,死生师友。
梨白和行云也住在天来楼,裴西来倒是想带他俩上三尺道,但梨白说什么也要跟着自己的师姐。
那时候裴西来转过头问行云:“小师父呢?”
行云是很想去三尺道看看的,等他回了小灵山继任禅师,往后想要再下山,便没如今这般容易,但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长夏,忽然便犹豫了。
“我还是在山脚下吧。”他双手合十,行了个像模像样的佛礼。
“等事情告一段落,得空我便去找你。”
裴西来爽快道:“行!我在山上埋了几坛好酒,等你来喝。”
行云:……
裴西来:……
他挠挠脑袋:“要不,你看着我喝?”
梨白看热闹不嫌事大,黑漆漆的眼珠子溜溜地转:“我让小粟哥哥给你们备点鸡爪鸭脖当下酒菜!”
行云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多谢几位好意,在下心领了。”
口舌就不能领了,他自认做不到禅师那样的境界,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
长夏打铁这几日,行云和梨白寸步也不敢离开天来楼,就别剑仙那个道别方式,他们带入长夏觉得自己得疯。
事实上现在他们见长夏,都觉得在看一座马上要喷发的火山。
老头儿见不得年轻人沉不住气的样子,叼着烟斗,“扣扣”两下敲在桌角上弹灰。
“慌什么,她能出什么事情。”
行云不赞同道:“憋着也不是个好办法。”
老头儿却道:“现在这些算什么……”
行云很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中的隐隐感慨。
现在这些?
意思是将来便不止这些了?
他张口欲问,却听老头忽然道:“小子,你的佛道修为练的怎么样了?”
行云一愣,若是老头儿几个月前来问,他多半会自傲地跟他说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但是现在…行云认真道:“不成火候。”
老头儿嘿嘿一笑,“几千年前我也问过那个老秃驴同样的问题,他也是你这般答的。”
他在自己的储物囊里东掏西掏,最后取出一本皱巴巴的书。
“无字书,仙界的小玩意儿,你们小灵山的无字经就是改良的这个。有些人就喜欢把自己的感悟‘写’在这上边儿,尤其是老秃驴们,这本是我下来的时候在悬空寺顺的,据说有历代掌门的感悟,你自己拿去看。”
末了,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添了一句:“每个人的只看前三张就行,后面的全是废话。”他嘲讽一笑,“毕竟仙界那地方,人上去了,几千几万年都只长年龄不长脑子。”
行云:……
最后他还是老老实实把书收好,规规矩矩行了礼道了谢。
长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她抱着手,对行云道:“你现在礼数可比我刚见你的时候周全。”
行云面不改色:“人总是会成长的。”
长夏:“脸皮倒还是一样厚。”
说完,她抓起梨白的衣领子道:“走了,师姐带你去挑剑。”
梨白迷迷糊糊就坐到了三里三的背上,顺带还捎上了一个行云。
谢逢雪不在,三里三就成了长夏一个人的坐骑,随时都在待命。
“三尺道有一法,名曰‘万剑归宗’,苍玄所有无主的剑都会受到召唤,大约七成的剑会应召,自动飞往剑冢埋剑,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而三尺道剑冢在每年春夏,是为苍玄所有人开着的,可以随时去寻有缘之剑。”
行云问:“你上次不是说,不去剑冢,要去为梨白打一把剑吗?”
长夏垂着眸,并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