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被喂了一口中药,她拧着眉。“干嘛又吃药?苦死了。”
娇气的样子符合蒋珩的心理预期,他拆开绑着人的绷带。稀疏的红点映入眼帘。胡明心的尖叫声被蒋珩用手硬生生给捂了回去。
她惊恐地指着自己的胳膊,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都是什么?”
“过敏,吃药,过两天就消了。”
声音太过平静,与往常她闹脾气时丫鬟的态度截然不同,胡明心转过头,怒意烧到了眉心。
隔着床幔,烛光隐隐跳动,落在蒋珩轮廓分明的脸上,眼底泛着乌青,唇色发白。衣衫单薄,偶有血腥味露出。
她陷入了怔然,其实昨天晚上,这人受伤重到躺在草地上都起不来了。
像是她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被踩了也不挠回去,只是以后都默默走远一点。不知为何,积攒的怒意忽然就消散了,一时之间失了说话的力气,晕红着一张脸开始配合吃药不喊也不闹。
蒋珩松了口气,虽然不知大小姐为何突然变了心性,但能配合好好养身子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白天照顾胡明心,晚间披星戴月去接任务,兜里的白银逐渐变成黄金再变成银票。
两人的伤势在这期间恢复了七七八八,具体表现为胡明心好全了,他的伤口开始结痂,总而言之就是可以继续北上。
胡明心乖得很,没提再找人换了他的事,他也备了被褥器具,连姑娘家的内衣也都拖成衣店包了好几套。
那么娇养的人儿,平时仰着个头,活泼得像朵盛开的芍药花。病时来势汹汹,人都给躺迷糊了,看着就不得劲儿。
小小的轿子被东西塞得满满当当,胡明心看着深感欣慰,就是在一旁观摩了半天都不知道她坐的位置在哪?
这种情况按理是多备一辆车的,但看蒋珩忙活半天,肯定是没有第二辆了。垂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等蒋珩来问怎么不上车也不开口。
“病一场还不会说话了。”
这话一听就足够让人生气,当即抬起头想反驳两句,看着那憔悴的脸,口齿张合了几次,又忍下了。
这人整天不睡觉吗?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眼底像蛛网状的血丝都看不见!
“谁不会说话了!你能不能好好睡两觉?看你那发黑的眼底就烦!”
说完甩开轿帘走进去,因为没地方,坐在了最边上,因此听到了男人低沉的笑声,声音不大,却听得很格外清晰。她忍不住脸热,神情恼怒又带有一丝羞赧,小声嘀咕。“什么人啊!”
远处,金乌从东方层云中喷薄而出,光亮映照在大地上,气温缓缓回升,暖得人伤口结痂都痒了几分。马儿休息了几天,正是精神头十足的时候,赶起路来,事半功倍。
耳闻穿林打叶声,蒋珩目视前方,嘴角不自觉挂起一抹浅笑。胡明心那些小动作落在他眼中,不是安慰,胜似安慰。
这么多天下来,即便他是铁人,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也累了。原以为她不会在意,可她竟然看在眼里。那今天就找个地方浅眠一会儿再继续走吧。
日头随着车行渐渐升高,到正头顶时天气闷热得像是烧着火的锅炉。
他将车行驶到一处溪水旁,擦了擦汗,轻叩两声木制的轿窗,声音如平常一般低沉没什么起伏。“此处无人,车内闷热,姑娘下来凉快一会儿。”
“没买帷帽和面纱。”
话音一落,蒋珩敲窗的手顿了顿,无可奈何。知道早上笑那两声又惹大小姐心情不爽了,大热的天要戴帷帽和面纱。
以前出门他也不是没暗中护送过。她对那东西从来都嗤之以鼻。按照大小姐的话说:“我长得花容月貌为啥要挡着?反正别人只敢看,也没人敢来找我麻烦,弄这些东西,委屈自己,不戴!”
大小姐猛地打开轿窗,脸也是热得发红,手里捧着云纱团扇故作矜持地不动。娇纵地喊:“喂!你怎么还在这不走?”
“这里没人,不用带帷帽。”
“你不是人吗?”
胡明心永远知道怎么气人,他叹了口气,看白皙细嫩的脸上开始淌汗,怕继续看着这人依旧不扇风再热着自己,索性不劝了。
如小时候一样,又娇气又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