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断在心中说服自己,即便越江英是宇文少虞的转世,但也不再是她的爱人了。
越江英离开韵竹阁,回到自己院落,去了阁楼。
伺候王爷的那些下人都知道阁楼是不被王爷允许任何人进入的禁区,就连打扫也是王爷亲力亲为,从不让其余人接近。
越江英推开阁楼的门,望着屋子内挂满了的画。这间屋子没有任何的摆设,只有一行行被挂起来的画,这些画像是一道道水幕,将房间隔离开来。
这些画都是同样的,都是一道属于女人的背影,没有一张正脸和侧脸的画像。图画里女人或坐、或站,有时是站在树前,有时是站在湖边,有时是站在花边……
有的图画清晰到能看见女人身处闹市之中,指着面前的花灯似乎在说话。也能看出女人坐在卖汤圆的店铺前,正在低头吃汤圆,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看不清五官的男人……
越江英穿过这一层层由画像编织成的水幕,如往常一般,闭着眼睛试图勾勒女人的面容。
却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他站在一张桌案前,桌案上铺着画纸,他提笔欲画,却迟迟下不了笔。笔墨滴在纸上,晕成一个圆圈。
“……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的脸?”他搁下笔,无奈呢喃。
梦中的那道背影自他十岁那年开始便频繁入他的梦,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她身上的温度和味道,也迫切地想要看见她的容貌。可是她就像可见不可摸的天上云,风一吹,就散了。
入梦多年,终成执念。
“阿鸢。”越江英再次提笔,这次画中人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逐渐拼凑成裴鸢的模样。
自去岁在花朝节上,在高楼之上看见裴鸢的背影,他便知自己找到了梦中的背影。
只可惜,他心急了些。
最后一笔落成,是裴鸢的模样。
越江英刚刚扬起的唇角蓦然顿住,他看见桌上画像人脸的左耳上,有一颗痣。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才误把笔墨滴上去,于是换笔重画。
画完之后,耳朵上依然有一个可见的小痣。
“…………”越江英开始困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裴鸢的耳朵上应当没有一颗小痣。
他太久没见到裴鸢了。
越江英冲出阁楼,直奔裴鸢姨母的夫家——康府。
康大人得知越江英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到腿软。朝中官员谁人不知,显王从来都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来他府上提亲,逼得裴鸢不得不跟随夫人回乡躲避,结果死于异乡。
这次他来,不知道又会把谁带走?
越江英脸色难看,康大人一见话也说不利落了:“不知王爷光光光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越江英问:“裴鸢左耳上是不是有一颗痣?”
“啊?”
“是不是?!”越江英的耐心不多,已经逐渐暴躁。
“这、这……”康大人作为姨夫,自是不能盯着妻子的外甥女看,自然也不知道裴鸢的耳朵上究竟有没有一颗痣。
“王爷别急,下官立马找别人问问看。”康大人急忙让人把之前照顾裴鸢的婢女找过来,等待婢女来的过程可谓是十分难熬。
婢女来了后,战战兢兢:“小姐耳上并无一颗痣。”
越江英呵斥:“你为何如此笃定?难道只有你一个人照顾裴鸢?去,把曾经照顾过裴鸢的婢女、妈妈都找来!”
康大人不敢得罪这尊煞神,连忙吩咐手底下的人把曾经伺候过裴鸢的人都找来,甚至还找来了他夫人身边的人。
但是这些人都说,裴鸢的左耳上并无痣。
“王爷?”
康大人见越江英不言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越江英抓住茶杯的手越来越紧,手上青筋暴起,竟然生生将茶杯捏碎。
“没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个自言自语的疯子,“怎么会没有?怎么可能会没有?”
“王爷?”康大人看的胆战心惊,生怕金尊玉贵的显王在他府上出什么事。
越江英浑浑噩噩回到了王府,王府的下人都很会察言观色,一见显王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中不畅,大气都不敢喘。
“王妃,您瞧啊。这个鱼儿好肥!”
越江英被这句话拉回了思绪,等他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韵竹阁。
“碧春,再给我一点鱼食。”他听见王妃这么说。
一个没有印象的女人说:“王妃,不能再给鱼儿喂食了,会撑死它们的。”
王妃遗憾地啊了一声,侧过脸去,他看见了那颗长在耳朵上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