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玉不知道的是,她此时所在的地方距离显王府不过只隔了一条街道。此时没有和秦月见通上信,落玉即便内心焦灼也不敢随意出去,怕被人看见多生事端。
她原以为要再过几天才能等到秦月见的消息,却没料到在白天的时候,秦月见就亲自来见她了。
她的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的模样。落玉心被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秦月见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跪坐在落玉的身前,断断续续将事情告诉了她。
落玉也同样跪坐在她面前,听完后皱眉看着她:“你师从药师谷,医术精湛。若你快马加鞭赶去江南,或许能救回顾逸远。”
“可是我……”秦月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落玉抓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不要觉得有愧于我,你我之间契约既成,我也是要从你身上得到利益的。你放心地去江南吧,这里一切有我。”
于是,短暂地各归其位之后,命运又开始交织错乱起来。
解不开,避不掉。
当再次面对裴鸢的神位的时候,落玉明白,一切皆是因果循环中的一环。
“王妃。”婢女急匆匆从外进来,急切呼喊落玉。
“怎么了?”
婢女:“太后刚才差人来宣旨,让您入宫觐见。”
“那替我更衣吧。”
落玉被婢女服侍着更完衣,刚想上府中准备的马车,就见越江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他只是斜睨了落玉一眼,然后便先落玉一步进了马车。
落玉:“?”
待落玉进了马车之后,找了个离着越江英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越江英斜斜靠在车内的软垫之上,闭着眼睛,手撑在太阳穴上。因为他的头上还裹着白布,所以头发是散落下来的。柔顺的黑发像绸缎一样铺散在了马车柔软的地毯上,乌黑漆亮。
落玉原本正瞧着他那乌黑的头发走神,突然听见他说:“你又把香换回来了。”
落玉抬头:“什么?”
越江英的眼珠也比寻常人的淡,他微微眯眼的时候像是一只正在酝酿坏事的狐狸。
他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对着落玉勾了勾。
落玉装看不懂,原地不动。
“昨日威胁本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怂包?”
落玉本不想和他对着干,但又忽然想起秦月见的嘱托:“你不要太顺从显王,你越顺从他,他越觉得你容易任人搓圆捏扁。既然他想把你变成裴鸢,那么你的性子就要和裴鸢相反。只有这样,他改变你的时间越长,你反而越安全。”
落玉觉得眼下的处境不能听秦月见的,于是对越江英尴尬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嘛。”
如果没有顾逸远的事情,落玉或许都不会再回显王府。按照秦月见那烈性的脾气,一定是要和越江英作对的。但是如今顾逸远有恙,不排除其间没有越江英的手笔,所以在秦月见安全抵达江南治好顾逸远之前,她不能和越江英对着干。
越江英嗤笑一声:“你倒是学会识时务了。”
他坐正身子,因为他这个动作,他肩膀上的披风滑落,露出了腰间的配饰。
落玉的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越江英腰间的铃铛,久久不能言语。
越江英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挑起腰间的铃铛,落玉的视线便跟着上移。
怎么会……
尽管难以置信,但落玉是不会认错镇魂铃的。
镇魂铃在越江英身上……他竟然是宇文少虞的转世。
她伸手摸向左手腕上的那枚红绳,心中稍微平静一下后对越江英说:“王爷的这个铃铛似乎不会发出声音。”
越江英心情不错,愿意和她多说两句话:“这铃铛生来便是哑铃。”
“生来?”
“本王出生时,此铃便紧握于本王手中。”越江英说,“前任国师视为神器,断言此神物可保我朝国祚绵延不绝。于是父皇下旨修建神坛,从此便将他供奉在神坛之上。”
是了。
镇魂铃认宇文少虞为主,与他灵魂结契,自然是要跟随他轮回转世。
但是落玉没有想到,她和宇文少虞的缘分竟然还未断绝。上个世界的缘分延续到了这个世界,他们二人变化容貌,再次相逢。
只是,还记得上一世的,也只有落玉一个人了。
面对昔日爱人改换容颜,记忆不在,她抑制不住的悲伤。
“原来如此。”落玉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镇魂铃可镇魂,却也可断两心是否相同。
她想,不知道这一世还会不会听见它在耳边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