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您是付丧神吧?之前听国广说了关于付丧神和器灵的区别,没想到这个时代还能见到一位,难不成是来头很大的老爷爷?”他本想用诙谐的语气委婉点打趣,可最后似乎也没想出什么说辞,索性破罐子破摔,“明明拥有无懈可击的华贵外表,可性格却非常麻烦呢……是活了很久的高位者都有的通病吗?欺负小孩子可不是武士应为啊。”
弹幕:人话: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哪哪都欠揍
弹幕:总司:老头,他哭了你哄吗(指)
弹幕:再说这种话咬你就不叫停了
弹幕:开门放安定!
弹幕:去,给他一口
“哪里来的小孩,小子,不要仅凭外表辨认年龄。”我意有所指,“——那么,既然将我赎了下来,想必之后拜托你照顾,也是应当的事情吧。”
“是吗?其实我本来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住下可没有什么豪华的地方摆放,这也可以吗?”
“嚯嚯,就当是体验民生了嘛——按照契约来说,这个时候就要交换名字了,则宗,菊一文字,还请多指教。”
一文字家之祖,相传能值万两的皇室宝刀,并非是我自夸自擂,只要拔出太刀,看到刀身上错落有致,如一条波光粼粼河流般的刀纹,以及最重要的,象征皇室的十六瓣菊花纹章,凡是爱刀的人,一定能明白其中的价值。我相当满意地看到剑士的表情露出难得的呆滞和惊讶,倒吸一口气,抱着刀的手很是孩子气地收紧,或许他想过是在捡漏,可没想到真捡到了实打实的宝贝,虽说有所怠慢,如此反应也是情有可原。
“你这臭老头!”果不其然,剑士肩膀上那团空气愤怒地炸起毛来,像野狗不满闯进领地的陌生人,对我乱吠一通,“这么欠扁怎么能当冲田君的刀,我才不允——”
“安定,你在说什么吗?”剑士本想回应我,却敏锐地侧过脑袋,不知为何,这个举动直接将那小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硬生生让他憋回怒气,跟个胀满的红气球一样趴在那里,良久,得出结论的器灵泄了气般撇嘴蹭蹭主人的脸颊,目光没有分一点到我身上,垂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嘟囔:“我知道了,那你就来吧,事先声明,只是因为冲田君身边还需要人保护,我才是他永远的爱刀……绝对,不能得意忘形哦。”
“说太小声了我没听见~~”
“你这家伙……不想来就快滚!!”
我哈哈大笑,难得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走了之也太不识趣了,于是在顺利交换了名字之后,跟在剑士,新选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身后,我们回到了新选组的屯所,我也正式开始了一段在京都的生活,时别数年,甚是久违了。
弹幕:喜欢逗小孩的毛病一直没变哈
弹幕:以前比现在还要欠是错觉吗?
弹幕:体验平民生活真是老爷作派呵
弹幕:下嫁了吗(不是的)
这个时代不能算是平静,基本上,京都每天都在发生血案,而新选组就是维护治安的工具,虽然这个组织的二把手做事风格并非十分光明磊落,但不管怎么说,表面的平静也是平静,于是作为象征物,能给相当一部分人带来震慑的我被留在了一番队队长身边,当然,不乏有局长和副长对他溺爱有加的成分在里面。
不愧是混乱之世,就算是宝物流露在外,带着利器行走于街道上的剑士也不会引起什么瞩目,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他收到了一把惊世的宝刀,就算去问也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可依旧没惹起什么风波,只是每当他带着我出现在混乱的场合时,事态就会平息下来,有时是被他的名声所震,担心自己人头落地,但更多的时候已经没有争吵的余地,或者调解一下双方就会握手言和,他不过是带我走个过场,在旁边笑眯眯看一会,然后赶在咳嗽到吓人的地步前离开。
“则宗没有杀气呢,不,不如说是没有能染上血光的运气吧,从外表上来看也更秀气一些。”闲聊的时候听到他说这种话,对刀剑来说简直跟侮辱一样,我嗤之以鼻,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道理跟他互呛,直到他巡逻时换上大和守安定,每出去一趟回来都会变成深夜,沾着寒意的手拉开纸门,面无表情,血腥和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疲惫之余坐在榻上还要保养刀剑,那器灵就趴在他身边,看到我时,连忙抬头,洋洋得意地鼓起腮帮笑起来。
一次两次还不算什么,但这种事情几乎成了惯例,只要带上我,巡逻就会风平浪静,但只要换一把刀,无论是谁,哪怕是跟同队员借的胁差,带着出门都会遇上难搞的敌人,加班到半夜也是常事。长此以往,这个名声越来越大,就连那位副长要去办些求稳的差事时,都会为了那点运气让冲田将我带上。
“究竟是为什么呢?”在为爱刀保养的时候,他老是忍不住说这句话,“难不成是身为象征物,妖魔鬼怪都被压下去了吗?”
“就当是这样,可能得归到命运上,或者是,知道和相信这件事的人越多,这种事情就越灵验,毕竟,我是年岁很大的付丧神哟。”我早已明白原因,说到底,目的是出来散心的话,悠哉游哉才是最好的状态,“而且说实话,你自己也不愿意让我见血吧,是出于怜惜之意呢,还是对心爱的东西,喜欢握在手里过度保护的小孩子脾气呢?”
“……”他抿起嘴,相处了也算有一段时间,这小子不常生气,但我知道,打趣性格上不成熟的地方就能让他不高兴,真跟亲近之人生起气来也会鼓起一点脸颊,那器灵恐怕是过度模仿这一细节,反倒常把自己整成个气球,“才没有,主动将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才叫幼稚吧。”
“是吗?”
“就是这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虽说为主君战斗是荣誉所在,可他的身体日渐吃不消也是事实,渐渐地,安定小子也会把机会让给我,在他要佩刀出去巡逻时用力踹我一下让我主动揽下活计。能够经常出门闲逛当然是好事,但我存心想要捉弄一下不坦诚的孩子,于是某天一觉醒来的时候,我也穿上了新选组之前浅葱色的山形纹羽织,装备齐全,在他们面前晃悠起来。
“很适合你嘛,说起来,副长家的孩子也喜欢穿这一身衣服,为什么呢?”冲田说的是和泉守兼定,是个不折不扣基因突变的叛逆小崽子,土方岁三的佩刀,跟他们家追求风雅的传统毫不沾边,我的评价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随从,从未有过差错,“自从副长说之后再也不能穿这件衣服,我就把它丢到角落里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呐。”
假的,这小子明明是用坚固的木盒垫着收纳好,自己妥善地藏在衣橱的角落,虽说不常打开,但只要想找,就能一下子翻出来。这种口不对心我都懒得拆穿,慢悠悠地摇了摇扇子,看向在他腿边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器灵:“安定小子,你觉得怎么样呢?”
“……”大和守安定抬头看了一眼,又耷拉下眼皮垂头丧气,“挺好的。”
看到他这么沮丧,我还是手下留情,叹一声不再计较了——后来才知道,他本来的另一位搭档折在池田屋,自那以后,他就常孤单地一个人行动,就算被束缚在本体刀附近也拘谨地与主人保持距离,直到冲田因意外与他相认,才抓住机会寸步不离地贴在主人身边——恐怕这才是这群非人之物执着于旧衣物的原因吧,健康的身体,折损的爱刀,逝去的故友,旧日的荣誉,幸福的日常,有些东西随着时间流逝就会无影无踪,就像旭日也是夕阳,盛开成簇的花朵总会落下来,哪怕是石头也会被河流冲刷到粉碎。
可这群铁物仍要留下一些念想,真是痴儿。
加入了痴儿这一行列的我暂且不提,时间还是坚定不移地往前走,转眼,就是庆应三年秋。就算再不乐意,哪怕是将我视作好运的象征,每次巡逻都无事发生,他的身体也渐渐适应不了高强度的工作,已经到了要时常躺在榻上休息的地步,重病这个事实也瞒不住了,每次一群人乌泱泱地从他房间中出来,永远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然后,庆应三年冬,被后世称为油小路事件的战斗爆发了。
就像是他的身体一样,尽管有先兆,可还是被一些琐事迷惑住视线的我们,命运已经不可逆转,不可违逆地走向了下坡路。
弹幕:唉
弹幕:唉
弹幕:幻梦一般的幸福吗
弹幕:都有妖怪存在了能不能有哪路神仙来治下病啊!
弹幕:泥菩萨过河罢了
弹幕:清光已经,走了啊,难怪会接纳老头子
弹幕:说其他人是痴儿结果自己不是转眼就加入了这一行列
弹幕:仅凭那么一点好运确实阻挡不了什么呢
那年夏天,新选组参谋伊东甲子太郎带领组内众多成员,以去刺探佐幕派情报为由离开了新选组。说是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这和脱队无异,只是他和那几个愣头青不太一样,知道怎么更圆滑地粉饰借口,实则早已从佐幕派变为倒幕派。立场的转换是你死我活的开始,终于,矛盾在寒冬爆发。
这种政变我已屡见不鲜,因为主人的身体原因,反倒在这种场合乐得轻松,可以在外面那群不稳重的小子们吵吵嚷嚷的时候呆在房间里面,谁知道,冲田那天一反常态,从早上开始就坐起在床榻上,眼睛亮得吓人,完全不是一个病患应该有的精神,等到下午的时候,他缓缓松了口气,像是磨好了刀,从虚空中得知了什么消息一样,叫了我的名字。
“我们要出发了,则宗,这次打头阵的还是我。”
撂下这句话,他就自己撑着墙起身,勉力换好执行隐蔽任务时的装着,抱着我的本体刀端坐在床榻上,土方岁三的脚步声很快在门外响起,纸门一开,身形就闪了进来,看到冲田的打扮,颇为欣慰地点头:“你准备好了,这次还是先锋,杀死伊东的任务就交给你。”
“……我知道。”他闭上眼睛,安定对此不发一言,只是抱着膝盖蹲坐在刀架旁边。
“这次还是带则宗去吗,我以为你会用更轻便朴素一点的刀。”
“最后一次了,我希望……”
未竟之言埋没在咳嗽中,土方岁三咂咂嘴,自觉不能消耗他过多精力,抱手沉默背对屋内呛咳的病人,我知道,这恐怕是第一次,真正要我利剑出鞘的时候,只要一剑封喉,别无他选。
至于为什么带我,并非是嫌弃另一把不好用的缘故,恰恰相反,既然一切还没开始,那么我的存在或许还能让事情存在转机,就像以往带着我去巡逻时总会风平浪静一样。藤堂平助、服部武雄,他们跟随伊东叛出新选组,可这些都是曾与他并肩战斗的战友,几人曾把酒欢歌,在战场上将后背交给对方保护,如果战斗开始,他们绝不会在肃清中活下来,而伊东甲子太郎,虽然在副长看来是满嘴胡话的轻浮家伙,但他其实并不讨厌,不过站在对立面上,对方也不会有活着从他刀下离开的运气。
这是毫无疑问的内战,如果这点好运能让事情不要走到那种地步就好了,我猜,他是这么想的,可惜世事不会如他所愿,正如我的存在不能驱赶走病魔,既定发生的转折点也不会改变——说实话,新选组的副长是个物尽其用的人,只是我没想到冲田也在这个范围里面,不过仔细想想,冲田的存在就是新选组的一把快刀,比起我们这些真正的铁物,他还要更加深明地贯彻这一原则,刀剑不被人使用是悲哀的,趁着身体还能运作的时候,就要尽可能发挥刀剑最后的价值。
等到开始下薄雪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是斋藤来了,他当初跟随伊东脱队,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副长安插在对面的一颗最好用的棋子。看到坐在那里装备齐全,面色灰败的病患,他啧了一声,颇为不赞同地看向土方:“副长,一番队也要出动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斋藤也不再纠缠:“那么您该出发了,宴会已经开始,现在去的话迟到还好解释。”
说了地点之后,冲田起身,向他行了个礼,聊做对方归队的招呼,先行从房间中走出。我紧跟其后,大和守安定也从角落走到门口,抬起头时,眼中有泪珠蓄着,隔着一段距离喊:“祝你们武运昌隆!”
“还有……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我猜他肯定是联想到了某个场景,或许先前,另一个伙伴跟随主人出战的时候也是这幅光景,只是对方永远无法回来了,对我而言,这种叮嘱真是一种新奇的祝福,于是转过头,向他笑笑挥了挥收起的折扇,权当回应。出乎意料的是,冲田竟然也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身,朝后方点了点头。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突然能听到器灵的声音,看似是个惊喜,实际上是身体快要崩盘的预兆,俗话说,老人容易见鬼,其实是因为生命力过低,妖魔鬼怪纷纷趁虚而入,就是这种道理。我叹了口气,他朝我摇摇头,黑夜中,眼瞳闪烁着野狼才有的荧光,声音沙哑地命令道:
“要开始工作了,打起精神。”
伊东确实是个剑术高超的人,在宴会后放松警惕,只是因为他有这个本钱,能在黑暗和雪景的庇佑下从众多队士的包围中杀出,土方的提前准备很有道理,如果不是冲田参与了这次暗杀,事情的结果恐怕还有待讨论。在刀尖贯穿胸口的时候,伊东看到了按理来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暗杀者身影,用一种惊诧的表情喃喃:
“没想到竟然把这种重病人都叫来了,一群白痴……”
他冷笑,似乎在生命的最后看到了敌人的末路,利刃折损,鸟尽弓藏,于是毫不客气地预言了这一毁灭的结局,当我看到追随他的一部分人因他的死亡逃离这个方向,分散在京都的各个角落时,就知道这场事变带来的余温将会持久燃烧着,直到将新选组燃烧殆尽。
之后的收尾工作不需要冲田再参与,病重患退居幕后,用软布擦拭我身上残留的些许血珠,经此一战,仍没有染上血气,刀口也没有任何划痕,仅折射着苍白的雪光而已。
“咳咳……果然,还是有运气在里面的啊,则宗。”
“只是习惯了如此姿态罢了。”
——就在此时,一只黑乌鸦从天上飞过,嘎嘎地落在我们跟前,半透明的黑色玻璃珠子转了转,飞到我手上,撂下片雪白的薄雾,以及一个木制盒子,上面以一个粗糙的圈围住个“一”字,似乎是临时赶工出来,显得潦草无比。打开往手上一倒,卷起的纸片里面只有来自道誉的寥寥几字,冲田也踮起脚,凑到我身边看:
“速归”
这场雪还没下完,我的旅途就已经结束了。
弹幕:伊东——先生————(大喊)
弹幕:真的给我放了油小路还是太刺激了
弹幕:一方死去另一方命不久矣,反倒是唇亡齿寒的结局呢
弹幕:安定……
弹幕:对不起但是斋藤和伊东都对副长的做法不赞同还是有点好笑
弹幕:谁知道他真敢用这种病号啊
弹幕:敌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扶额)
弹幕:一路看下来总司比刀子精还要刀子精
弹幕:难怪伊东被召唤后会骂土方神经病
弹幕:同事上面那个是从哪里知道的
弹幕:上次他来的时候自己注册了一个私人博客,没想到吧
弹幕:那个博客里面阴阳怪气的句子感觉已经超越我能认知的限度必须得科普才能看懂
弹幕:唯独对副长都是相当直白的痛骂呢(笑)
弹幕:这种好运比起避祸更多是属于独善其身级别的类型吧
弹幕:对哦老头是不是没公布自己的能力
弹幕:说得好像来幻想乡的刀刀们谁公布了一样
弹幕:卡在这个时间点走刚好错过了最混乱的阶段
弹幕:怎么看都是你成天懒散的日子就要结束了这种展开
弹幕:(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
弹幕:道誉:boss玩够了就快回来吧(阴恻恻)
弹幕:我不要加班啊(老头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