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林原镜在之后的多次人生中重要抉择时总会想起这个眼神。
但等她明白对方这些话和这个眼神的含义时,她也并不是那个站在此处懵懂的那个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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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事件对策课。”
竹津和速水两位熟悉的面孔再度出现在警戒线那头,即使是速水这种日常略显轻佻的行事风格,在见到工藤优作的时候也不由得微微正色,毕恭毕敬地伸出手与对方礼貌地相握。
“这个课现在倒是人才济济,有这么多生面孔。”工藤优作笑着和对方回握,“想当年当局咨询我们的意见时,我听说那时候才起步,还是个只有几个人的小分队。”
“谢谢优作先生赏我们口饭吃。”速水倒是非常诚挚地在感谢工藤优作创造的就业岗位,“只不过因为我们课的特殊性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咱们课究竟有几个人,说不定还是只有几个人。”
“不然也不会每天到了这个点还在加班。”竹津半月眼瞥向站在一旁的林原镜,两人目光相接的时候林原镜立即转移目光不打算与对方对视,毕竟他们好几次加班都和她本人脱不了干系。
正在林原镜打算找借口开溜的时候,鉴识科的人走上前来在竹津耳畔说了些什么,对方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是DNA检测结果出来了?确认了死者身份?”林原镜大胆地开猜。
“没那么快,况且公安的DNA库还没完善到那种地步,”竹津揉了揉眉心,从怀里摸出一支香烟夹在耳边,“刚刚鉴识科说复原了死者手心里的纸团里的内容。”
“——帝丹高中校园祭的宣传单。”
林原镜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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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林原镜端起一杯热茶把自己放倒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做了一个潦草的总结陈词,“江户川还在急诊室守在毛利兰床头,我想我们今晚大概是不需要等他回来了。”
壁挂钟的钟摆在壁橱里来回摇摆,发出有节律的机械声响,而望月叶和林原镜却在此时双双沉默,没有人试图再说一句话,很显然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今晚的信息量。
望月叶拨弄了一下茶杯里的汤匙,瓷杯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半晌他缓慢开口。
“祂终究还是找上你了。”
“我就知道望月先生也早就看出来我是个行走的神秘学诱捕器了,”林原镜牵扯起唇角,但更多是自嘲的苦笑,她故作沉稳地吹去茶杯上氤氲蒸腾的烟气,懒懒掀起眼皮与望月叶墨绿色的眼眸对视,“所以才从一开始对我是那种态度?”
这茶真是苦啊,原来怎么没察觉出来呢?她抿了抿唇角咂摸着味道,蹙着眉头打量着手里的瓷杯。
“好啦,望月先生,其实不用解释,”望月叶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她举起手来打断了,“我其实倒不在意这个,最多也就是有些烦躁这种被编排了的感觉,我其实也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么,或者‘祂’的目的是什么,又或者那些带着其它想法接近我的不是人的东西……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守护某些存在罢了。”
她捧住温热的茶杯,望月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茶水在手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和涟漪,平静到能在其中看见她自己的倒影。
“所以那是什么呢?”
望月叶的声音也很轻,仿佛不愿打破她沉浸的思绪,微风拂面只能在那平静的水面上引起些许微小的涟漪。
“很难界定那是什么,也许是人,也许是一切我所关心的——”或者是能被戏称为“柯学”的东西,林原镜笑着将茶杯送至嘴边抿唇笑道,“包括这杯茶,我也想守护我们三个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光……我是认真的。”
“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林原镜有些讶异地抬头对上那对翠色的眼眸,那是她认识对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露出如此认真的神情。他便如此斩钉截铁地抛出这个论断——不,她甚至一瞬间有些恍惚,想称其为“誓言”——类似骑士授勋时宣告的十诫,竟是如此的……虔诚?
“我需要把手伸出来让你轻吻一下,来完成这点仪式感吗?”林原镜有些好笑,但望月叶却反而偏了偏脑袋好似很疑惑似的,但上扬的唇角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为什么不呢?大小姐。”
到底是谁在调戏谁啊……林原镜下意识地把手向身后藏了藏,只是很快转移了话题:
“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想知道奈亚的‘馈赠’的使用方法,以及背后需要支付的价格。”
“这个倒是简单,”林原镜的生硬话题转换好像让望月叶有些失望似的眨眨眼睛,只不过他作为成年人也很快进入话题,“只要亲自建立链接就可以随时使用了。”
“……无尽的黑暗?”林原镜下意识向后又缩了缩,莫名其妙有些后怕,但她居然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现在?在这里?”
“我的建议是现在,在这里,”望月叶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眯缝起,“你还记得第一次直面邪神的情状吗?这次是直接与奈亚拉托提普建立链接,我的个人建议是最好要在我在场的情况下进行,你觉得呢?”
她细细一想竟无法反驳,如果建立链接她必然陷入偏执狂躁,那确实不如在望月叶的监护下进行,现在正是大好时机,江户川人还在米花医院一时不会回来。
“……那,行吧?”
望月叶浅淡一笑:“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于是灯光被一盏盏熄灭,厚重的窗帘则负责遮挡了所有幽幽的月光,林原镜捧着一盏香薰蜡烛任由檀香在自己鼻尖萦绕,看着望月叶按灭最后一盏落地灯,捧着另一盏烛火向她微笑,鹅黄色的暖光晕染着他略显得有几分温柔的侧颜。
“我几乎快要误会我俩是不是在幽会了……”她最终还是没憋住这句吐槽,吹灭了自己手上的蜡烛。
望月叶眸光浅浅看不清思绪,他手中的光芒也在一瞬间熄灭,顿时无边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那股幽幽的草木香气再度包裹了她的感官,望月叶温暖的掌心抚上她的眼眸,耳畔是对方略带磁性的轻笑,几分戏谑,轻轻摩挲过耳蜗。
“你要说偷情……我是也不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