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师尊是这等促狭的人?
记忆在心头绕过一遍,爽快地给出了答案:
她是。
意识到这一点,他再也待不住了,开口就喊了一声:“停车!”
骏马闻声,缓下了奔跑的速度。不等马车停稳,程柯将车门推开,飞快地跳了下去。
车外随行的众人皆是惊讶。常甯策马上前,问道:“怎么了?”
程柯蹙着眉头:“闷。透透气。”
常甯见他双颊浮着不自然的绯红,神情又透着些许烦躁,确实有些异样。“要月露么?”她关怀了一句。
程柯摇了摇头,问一旁的江叙道:“有多余的马么?”
江叙不明就里,却还是喊猎手牵了马来。
常甯看着他上马,又扭头看了看马车,一脸了然地笑了。众人再次启程,她策马走在程柯身旁,小声却刻意地自言自语道:“呀,这天可真热。骑马虽好,但终究晒着。还是坐马车里头又凉快又舒适。”
程柯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没好气地应她:“你想坐就去啊。”
“唉,我到底是个外人,怎好意思打扰娘娘呢?”常甯故作哀怨,如此说道。
程柯不想搭理她,催马向前,拉开了距离。常甯笑着,又跟了上去,道:“马车里头的不是娘娘,对吧?”
程柯听在耳中,一脸漠然,不置可否。
“之前我就奇怪,娘娘怎么变得这般少言寡语了。一路看下来,我猜如今这个‘娘娘’应是骸骨傀儡之类的,可对?”常甯笑道。
程柯依旧不言语。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去弗涯药庐,只是个幌子。”常甯说着,望向了走在最前头的江叙,“你不必告诉我其中缘由,我也不会妨碍娘娘。但我能看出来的事,那小侯爷怕是也有所察觉。所以,你只需点一点头,算作知会我,我也好从旁襄助,帮忙遮饰,如何?”
程柯轻笑了一声,这才应她:“我师尊行事,何时需要旁人襄助?”
这句话乍听来似是反驳,但常甯却从他的声音里体会出些许委屈失落来。如此,这便不是拒绝她,而是自嘲了。
常甯忍着笑意,正寻思是安慰他还是嘲笑他,车马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她疑惑地抬眸,就见前头是个三岔口,两条大道汇作一条,深入山林,是去弗涯药庐的必经之路。而此刻,另一条道上亦来了一队车马。岔路不甚宽阔,众人堵在一处,一时难以通行。
对方也不客气,率先开口道:“此乃皇商许氏,往弗涯药庐采买药材,皇命在身,不敢耽误,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猎手们同样不客气地应道:“什么皇商,口气倒大。我等是羽猎营,这位正是洪翊侯,还不下马行礼?”
这番话一出,对方人马中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但见一辆马车缓缓上前,一名青年下了车,举步走了过来。看他不过弱冠之年,模样清秀,打扮儒雅,算得是丰神俊朗。他在江叙的马前站定,躬身行礼,道:“在下许惟,见过侯爷。不知是侯爷驾临,多有冒犯,还请侯爷恕罪。”说罢,他回身吩咐道,“还不给侯爷让路。”
众人不敢怠慢,忙牵马拖车,让出了道来。
江叙的神情有些古怪,刻意避开了许惟的目光,只淡淡道了声:“多谢了。”
许惟倒不介意,只是含笑侧身,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
车马向前,程柯正要跟上,却见旁边的常甯阴沉着脸色,竟迟迟不动。
“走了。”程柯开口,提醒她道。
常甯回过神,点了点头,随即压低了脑袋,策马向前。经过许惟时,她更是偏过了脸,似是不愿照面。
程柯愈发觉得奇怪,正想问时,许惟却已注意到了常甯,出声招呼:“常小姐,好巧啊。”
常甯一听,身子不自然地一僵,但她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绪,待转回头时,满面都是灿然笑意:“呀,是许公子啊,真巧呢。”
这一来,不仅是程柯,连猎手们都面面相觑,不知是个什么发展。唯独江叙,抬手扶额,紧皱的眉头里全是尴尬。
嗯,经自己手拆散的姻缘,想不记得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