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披起衣服,站在长廊下,仰头望月。已经很晚了,殷知远还没回来,他心里担忧,睡不着。
直至终于等到熟悉的身影出现。
尚且裹着寒气的人拢了拢殷宁的衣衫,牵起他的手往里走,边道:“宁儿还不睡?”
“不困。”殷宁轻轻摇头。
“是不困还是在等我?”
“……”殷宁不答,手下回握的力度却紧了几分。
“谢忠说要进京申冤,心思昭然若揭。今日他给我传了信,还没坐上那位置就开始许诺好处了,希望我睁只眼闭只眼,放他的兵马通过。”
殷知远当然不会同意,安排了一批心腹去若叶城,加强边防,他就是处理这事才回来的晚了点。
“他有病吧。”殷宁细眉一拧,“怎么有脸来找你的。”
他总被殷知远贴心哄着,不用和从前在宫里那样顾忌太多小心翼翼,脾气并不收敛,偏偏殷知远就喜欢他这样生动的表情。
殷知远轻抚他后背,安慰道:“莫要气坏身子。此次说不定能趁机找到他谋反的罪证。“
“也不知璟儿独自在都城怎么样了。”殷宁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康安帝的药膳里含了乌头,又被人故意在里面放了云母的药粉,这才引起中毒,但岱山宫宴当天殷璟不在场,他一大早就去找了上官成玉问细节。
上官成玉在练剑,剑锋带出劲风。她舞得正专注,殷璟在一旁看完了才夸奖出声:“国主当真是英姿飒爽。”
“殿下来了怎么也不通传,白让殿下等这般久。”
“欣赏一场精彩的舞剑已值了。不过我今日来的确有一事。”
上官成玉把剑递给后方侍从,示意殷璟进屋说。
“说起来,这药膳还是二皇子献上,他的嫌疑最大,皇帝陛下毒发之时我就听见有人指责他下毒,殷淮自然不承认,说若是他下毒,又怎么会傻到亲手献药。”
当时太混乱,上官成玉又不熟悉大衍的官员,并不清楚是谁。康安帝又重病不起,外朝内宫人心惶惶,生怕皇帝驾崩,还未托孤,甚至有猜测说可能只是疏忽放错了药,才导致相克症状发生。
后来种种发生得都让人猝不及防,从云北进献云母到谢清晏被诬陷指使婢女,像是为了掩盖背后的真相,把云北使团到谢清晏污蔑了个遍。
“国主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上官成玉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给陛下呈药膳的宫女,眼睛很红,还有点慌张,看样子是刚哭过,因而我多看了几眼,前两天指认谢世子后就病死了。”
殷璟皱眉,他直觉就是殷淮在背后搞的鬼,替谢清晏感到不忿,殷淮只凭一句亲手献药便摆脱嫌疑,而谢清晏却因轻飘飘一句被戴上这样的罪名。
“我知晓了,多谢国主。”
上官成玉不在意地笑笑:“这有什么,殿下不用太客气,私下叫我成玉便是。话说殿下是为了救谢清晏吧。”
“嗯,我定还他清白。”
“殿下人很好,他能遇上殿下是他走运。”
殷璟的脸一下子红了,有点羞涩:“你怎么知道……”
上官成玉一手支头,说:“这不是很明显嘛,殿下平日冷淡,只有看谢清晏时眼里温柔得不行,那情意都快溢出来了。谢清晏关心殿下身体,还总把殿下挂在嘴边,看到遇到点好东西就想送给殿下,恐怕库房里放了不少。”
提起谢清晏,殷璟眼底浮现出笑意,连带着语气都有点轻松愉悦:“他竟未曾跟我说过,藏得挺深。”
“以后有的是机会,叫他每日都送殿下一件漂亮东西。”
殷璟:“我还有件事相求,我想借点云北的人。谢忠狼子野心,已经对皇位行动,都城无防范,若哪日谢忠直接率兵打上都城,其他州路途遥远,势力错综复杂,借兵也来不及了。”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上官成玉凑近一点,盯着殷璟的眼睛,“殿下到底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为了谢清晏?”
“都有,但我最不想谢清晏受到平白无故的牵累而死,他没有兵权,若有人手保护,胜算也会大一些。”殷璟坦然,“想救谢清晏,就要把一切摊开来。我们本想等着谢忠以为大局已定之时,直接拿着最有力的事实告知陛下,将功折罪,保下谢氏一族,但现在等不及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们并没有计划,只能等待,并且在调查谢忠后默默收集证据。又或者可以说,这就是计划。
谢忠想做什么已清清楚楚,皇帝自然不答应。把证据递给他,这样会使康安帝有所疑虑,谢清晏首当其冲会被怀疑,但也能就势为皇帝所用,平叛逆贼,将功折罪。
而且殷淮与殷决也不干净,下毒之事有殷淮插手,殷璟一定要把他拖下水。
“我借。”答应得利落干脆。
殷璟抬眸看向她,有些意外,虽说因着谢清晏,还算熟稔,但也没好到随意借人的地步,好歹得开个价码。
“别这般看我嘛,我其实很大方的。”上官成玉有些不自然地抿唇。
殷璟了然:“谢清晏向你借兵了对吗?”
“你怎么知道!?”
殷璟神情自若,说道:“很明显,凭你我的关系不可能这么爽快,除非是已经有人向你借了,并且这人与我是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