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辱负重的女孩彻夜无眠直至天亮,金色的晨曦中,阳光是一朵朵盛开的山茶花。一只蜘蛛悄声无息地在暗角吐丝织网,透过蛛丝的镂空处望过去,往昔的峥嵘岁月被割离成数块拼图。
经过一晚愁肠百结的苦思冥想,她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艾斯沉不住气落入对方的陷阱。纵然她不认为自己有当人质的价值,也不认为自己的命有多高贵。即便她如此卑微如此低贱,恐怕他还是会履行保护她的诺言,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生来就是言出必行言而有信的男子汉。
如今完全被与世隔绝在一处狭隘的空间,就像是被捆住的金丝雀,没办法观察外边的动静,也听不到任何的风声。浑然不知艾斯他们是否有新的动作?他是否跟她一样在牵挂着对方?她是否该学塔莎的勇气通过自刎来斩断情缘?未能如愿斩断情缘的塔莎能否跟马尔科再续前缘呢?
落子无悔,愿赌服输——爱情如果是男女间永恒的战争,那先爱的人,爱得最深的人,永远是输得最多的一方。
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或许她再也看不到马尔科和塔莎的幸福景象,再也盼不到自己跟艾斯的团聚画面。卡梅尔的背叛已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她是拖艾斯后腿的累赘也成为了不争的事实,后者较前者更令她失魂落魄。
在半长不短的十几年岁月里,有偿的东西背负得过多。人倦了,心累了,也想找个免费停泊的港湾,让自己歇歇脚,暖一暖,停一停。也曾期盼着在世界的另一端,会凭空出现一个人,能把遥望当幸福,静静守侯着她的身影。她所求的其实不多,奈何在这锱铢必较的世道中,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她明白,老天爷会让她毫厘不差的还回来,她面临的不是一道选择题,差得不过是快慢而已。
事与愿违,情非得已——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艾斯是她的故事,可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的故事。
再遇他的第一时间,她自作主张选择了落荒而逃。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就顺道了却前尘,了却缘分,了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迷离。从此人海茫茫,一拍两散,分头老死,各不相干,才是她跟他应有的结局。
后来因为阴差阳错的峰回路转,两人兜兜转转又相聚重逢,她差强人意融入了他引以为傲的海贼世界。就如同独闯仙境的爱丽丝,目睹他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物,形形色色的事物。那种感觉是如此的陌生,新奇之余,又让她觉得她与他的世界,就像是方的木头插到圆的洞里——格格不入。
自从父母阵亡后,她俨然就是个缺少照顾与关怀的孩子,孤苦无依站在阴影里,等待,寻觅着温暖的来临。适时的韬光养晦是一种生存的技巧,人人都想当大树,没人甘愿做稗草。可大树在强风中易折,小草却柔韧弥坚。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自然规律,也是人生法则。
恰逢此时似乎闻至室外开锁的声响,接着就瞥见托马斯身披世界政府的制服,挂着势在必得的奸笑踏进室内。身旁尾随一帮身份不明但实力非凡的死士,一挥袖一盘食物端在她的面前,“早上好,小丫头,你就感恩戴德吧!虽然你是阶下囚,我们还是要伺候你的吃喝拉撒!”
不配合的弥娅斩钉截铁别过头,抗拒意味相当明显,托马斯的笑容顿时消弭,风驰电掣擒住她瘦弱的下颌逼迫女孩跟他对视。她仰首视线与男人阴鸷的眸光交织,他的眼神像最冷的光,最利的剑,狠狠地投射过来,来势汹涌仿佛要在她的脸上凿出两个洞。
“我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托马斯的耐心向来有限度,向来比谁都讲究效率,聪明人只关注结果,不在乎过程。她要是能像佛耶戈那般识时务也就罢了,要是敢挑战他的极限,他有的是数不胜数的方法来对付她,必然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逢一年一度的谍报组织集会,斯帕达姆都会和他臭味相投聚在一块讨论如何能让人痛不欲生。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焉知女孩为了艾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显然是畏首畏尾胆小的人,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处迫在眉睫的危机却反而坦然一笑,“不用白费心机了,艾斯不会跳入你们的陷阱;不用浪费粮食了,我也不会吃你们的饭。”
海风凛冽,波涛渐息,女孩单薄的身形在熹微的晨光中半明半灭。托马斯看着对方清秀的脸庞,飘逸的浅笑如同若柳拂风,他想不通对方负隅顽抗的底气在哪里。毫不犹豫果断甩开她的脸,转手掀翻原本为她准备的盘中餐,她被紧跟其后的惯性甩到床脚,又波澜不惊地坐直稳靠墙角。
强弩之末的不甘示弱倒是屡见不鲜,敦促怒极反笑的托马斯心生一计,“既然她玩绝食的招数,火拳艾斯又还没现身,我还不能让她解脱。”
世间的路从来就不只一条,旁门左道,剑走偏锋,才是他们这种人的拿手好戏,于是居心叵测的托马斯指着其中一人下命令道:“你,马上去给她注射那玩意。”
接到命令的属下呈现出短暂的惊愣,刚想发出疑问,忽然看到托马斯敛起笑意,男人的表情比往常战斗时沾染血腥的灿笑更令他感到彻骨的威慑。他不敢把上司的吩咐当耳旁风,循规蹈矩的他随即掏出凯撒新发明的Green Devil。说实话它不是一件好东西,只会循序渐进摧残俘虏的身心,不仅具备神魂颠倒神志不清的副作用,严重还会导致半身不遂敲骨吸髓。
起初,弥娅以为托马斯要给她注射镇静剂或者营养液,但异想天开的她错得离谱。上帝总喜欢赐予毒物纯美的外表,以此来迷惑世人的眼睛。就像最致命的蛇,拥有最美的纹理;最毒的花,拥有最迷人的丰姿,故此致命的美丽背后往往隐藏着致命的蛊毒。
当清楚窥见针管里的液体闪烁着诡异的青光时,惊觉不对劲的弥娅条件反射从床上跳了下来,妄想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三四名训练有素的士兵眼疾手快镇压住她。一旦被注射,下场就是面目全非。忐忑不安的她吓得心惊肉跳,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盲目地挣扎。
无谓的挣扎,就像在湍急的河流中挣扎的鱼儿,不管怎样努力也无法逆流而上,无法逃脱被吞噬的宿命。未知的恐慌犹如千万只蚂蚁爬满弥娅的全身,士兵们遒劲的手指像掐入她的肉中,青紫的指痕若隐若现,汗毛倒竖的她声嘶力竭尖叫,“不要!”
慌乱中她咬住了嘴唇,溢出血珠也不松口,任凭浓重的铁锈味漫在嘴里。怔楞间,托马斯一把扣住她的咽喉,窒息感猝不及防侵袭而来。意识因大脑缺氧一片朦胧,他扭曲凶狠的面孔模糊在跌宕起伏的呼吸里,“别担心,不是致死的剂量,充其量会产生致幻的后遗症。”
无助的弥娅没有分毫力气反抗对方的暴行,心灰意冷放任针孔刺破她的肌肤扎入她的静脉,顷刻就感到绿色的未知药剂汩汩流进体内,与她的血液开始承接融合。包围女孩的几名士兵不用再像条猎犬那般虎视眈眈,稍微退后几步站如松,时刻准备以最迅疾的速度斩断一切可能的危险。
她喊不出,动不了,千钧一发唯有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抗争,情急下莫名抓住托马斯的肩膀,破釜沉舟的动作牵引至针管都回了血,鲜红的液体掺杂着青绿的液体沿着纤细的胳膊滴落地面。尖细的针头在皮肉里撕扯,滚动,像个暴徒一样横闯乱撞。可怖的寒意贯穿了四肢百骸,染满殷红的手颤抖起来,连躯体也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面对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可怜小鱼,始作俑者的男人慢条斯理一根根拨开她的手指,转而不痛不痒整理自己被捏皱的衣衫纹理。生平第一次感受此种非人的待遇,激烈的挣扎已经将女孩的灵魂扯得支离破碎。她默默地阖上了眼皮,紧绷的手臂渐渐无力了,急促的心跳慢慢平缓了,温热的体温丝丝流失了,逐渐地变凉。
下一秒,孤注一掷的她脱力倾倒回床榻,她的处境如同破晓前的黑暗,冰冷而又无尽;痛苦的波涛纷至沓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绝望如同无底的深渊,吞噬了她所有的希望。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活脱脱像具被玩坏的提线木偶,破碎狼狈的任人宰割。
瞧女孩像烂泥躺在那边一动不动,脸色惨如白霜,在门口旁观的卡梅尔知晓应该阻止托马斯野蛮的行为。可是,她的手,她的嘴,甚至她的心在此刻集体背弃了她,令她发不出声音,亦无法正常思考。只能睁着一双玻璃似的眼珠,呆若木鸡盯着眼前残忍的一幕。
弥娅微弱的喘息声从虚掩的门缝钻了出来,就像一条恐惧的脐带,紧紧缠绕着她的脖颈。他们丧心病狂,他们肆意妄为,他们用无耻的暴力玷污了神圣的法律赋予他们的神圣权利。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女,托马斯居然卑鄙到给对方用毒品,貌似正义的执法者根本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