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石一脸茫然,直愣愣地将五条悟全部收纳进眼里,才似不染尘埃地缓缓眨动。
五条悟勾住脖子,俯身落下一吻。
顺便咬了一口她的铜锣烧,竖起拇指称赞:“味道果然还不错嘛,小姐你的品味很好哦。”
不料他的一语双关被障碍阻挡在外,千石飞梅摘下耳机,面带羞涩地瞟了眼路人,在他胸口落下一拳,“想吃自己排队。”
“可是我想站在小姐身边诶,不介意我插队吧?”
“......见笑了。”
千石飞梅颔首向排在身后的食客道歉,拉着五条来到队尾。
“是在等人吗?”五条一眼看清尽头的铜锣烧铺子,显然千石重排过一次队,略有不快道:“才恢复通讯,这是又和谁约好见面了,在我之前?”
千石飞梅噤声,她的确在等人,准确来说,是在蹲守陪夫人低调出行的灰原正雄。正好地铁口有小摊排队,她也就装作凑热闹的......没曾想挺好吃。
尽管如此,千石有心逗趣五条,于是换上嗔怪的神情,说道:“太误会人了!老实说几天以来第一次碰面是和悟你哦,一见大帅哥低落的心情都变好了。”
“哼......还不是我循着咒力找到的你,不然飞梅都不约我......我要闹了。”
“哇,别混淆因果啊,我不释放咒力你会找到我吗?”
五条悟挤弄着小无赖的脸颊,“太过分了吧,果然是在报复我对吗?”玩闹的轻佻褪去,摩挲着千石的指间传递眷恋的温度,“话虽这么说,你也没真忘吧,留着不解决会变成超强诅咒哦。”
“为了不掉进同一个坑,大部分我是记得的。”残留的心情却不是能遗忘的,如今挑起线头,难免神情黯淡了些。
“我也篡改了一点辅助监督的记忆,不过,高层完全放弃跟踪的我的原因,是悟在帮忙吧?”
“嗯,”五条悟高兴不起来,“都是些贪生怕死的杂碎。”
“所以悟只是上门威胁?”
“是警告,你的案件全权交与我负责,谁会不要命抢在我前面。”
千石飞梅感叹着,或许只有最强才能使用如此纯粹的办法,而纯粹又是权利较之腐烂更为惧怕的,正如野蛮人不怕疾病而怕医药。
全身纯粹得透白的神子此刻却苦恼地蹙着眉,这几天的烦躁指数比去年加起来的多得多,他带着答案询问:“还有呢,我们也没聊多少吧,你还记得哪些?”
“啊......”脸上的手隔开距离,似拉开审讯的视线。千石飞梅不禁抚上残留着五条的温度,摸了摸鼻子,支吾道:“嗯,还有,请求悟帮我去上杉家......”
“没必要,关于你是五条派的信息已经通过警告传达到了。”
“还有呢?”
他语气冷冷地逼问。
“嗯......没了......”
“我是你男朋友吧?”
五条悟突转话题,不明所以的千石无声询问。“是你男朋友的话,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为什么要刻意遗忘?”
“......我说实话,真是实话。”五条悟不笑的样子很唬人,千石忍住不别过头,“其实,为什么要忘这件事......我也忘了。”
“哈?”
“我想,是承受不住太多噩梦大脑自动遗忘,这才是根本......”
“绝对不是。”五条果断否决千石的辩解,即使对方才是织梦术式的拥有者,“创伤性失忆忘的只是受伤害的部分,如果像飞梅一样可以精准选择,心理学家可是要抓你去做实验小白鼠的。”
“所以根本不是偶然,是飞梅从开始就刻意为之,暂且将这一行为命名为‘隐瞒五条的邪恶计划’,至于为什么,我需要解释。”
“......这是在逼供吗?”
“才到这种程度。”
视域里高达634米的晴空塔耸立,没有路人投以好奇的目光。五条悟忽然环住千石的腰,丢下一句“准备好”,不顾视线错杂高速移动。
脚心传来比鞋底窄的圆润感,衣角猎猎作响。汹涌的狂风灌入耳窍,便知这里的高度非同一般,不信邪虚着眼确认,魂就随风吹到三里开外了。
无魂的千石重心不稳,整个人似被宰乌贼瞬间失色,死死抓着五条不放。
“失忆的小游戏对最强来说是个挑战,始作俑者可不能置身事外。这次我不帮你回忆了,那句话什么的,说第二遍就没意思了。”
“越是危急越能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恢复记忆也适用哦。想吧,飞梅,关于你的一切。”
“......我,我想下去......”
他扳开千石的胳膊,对方把使用给咒灵的力气都用上了。
“......不会吧,你不会恐高吧?......没道理恐高啊。”
“我也没道理不恐高啊......真的太高了!”
“难道传说都是骗小孩的?”五条喃喃道,高空的狂风像撕裂黄昏,奔马般肆意呼啸,他狐疑消融在空气里,只有闪动的星星听见。
胸前的温热和同频的心跳倒隔绝了狂乱的骚扰,他无意义地拖长了语调,抓住难得的机会高声道:“不妙!要掉下去了。”
“快快快,”身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千石胡乱念叨,“快,救一下。”
“绝对死定了,最强在此也没用......糟糕,真的要掉下去啦......”
五条向后一倒,怀里的人像鹌鹑一样缩着没声了。
“???”
他从栏杆跳到钢制横梁,不过一米。
“死亡果然只是一瞬间的事,飞梅,睁开眼睛,我们到地狱了哦。”
“......地狱里怎么还有风声......”千石闷闷道。
“有热情喷发的岩浆嘛,空气膨胀的原理啦。”
“......”
感到脚底的踏实,千石飞梅缓缓松开五条,凌乱的发丝里面如死灰。不小心瞟到广袤的灯火城市,沁着冷汗的手一晃,抓住五条及时递过来的胳膊。
对方胸腔里憋笑的颤抖应和她的战栗,“至少还能站得住嘛,不错,就是不理解飞梅的高速移动到底怎么做到的。”
“高速又不是高度!”她泄恨地掐着手下皮肉,不敢做出大幅度的揍人行为。
“在撒娇吗,不过有点痛啦。”
疼痛霎时褪去,尽管抑制不住恐惧,闻此一言,千石却下意识地隔着布料安抚,压着半身重量,无视地心引力将信任用力地传递给五条。
五条悟默言,摘下绷带,理顺千石在疾风中狂舞的发丝,低低地绑在一起。
她完全袒露的面庞仰视着自己。
“别露出让我心软的表情嘛......那个,想不起来就算了。看来只能和你多些心跳加速的体验,才能刻在灵魂里忘不掉。”
“悟真的很过分啊。”千石看着五条俊朗的面庞,生气不起来,“都做到这个地步,哪能说算就算?”
“咦,你不应该......”
不应该觉得真正过分的是他极端的行为,带她来634米的高空还毫无愧疚吗,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无所谓了,飞梅打算怎么报复回来?”
他从千石不死不休的笑容中获得空前的快慰,正如最开始他无意中渲染给千石的从容。
五条悟扬起嘴角,印在千石飞梅澄澈的瞳孔里。
“悟所想的就是我要做的,不过我会再过分一点。”她松开手,缓缓后退,“话说在前头......”还是不敢正视脚下光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真他妈怕死了。”
关西腔带出的粗口似捣蛋孩童,双手一推,千石飞梅翻身落下。
头颅似缠卷在鼓风机里,心跳堵在嗓子眼像停止了活动,她眼前仅有五条悟水润的嘴角。
神经质的是,即便从高空自由落体命悬一线,她脑海里浮现刚才顺从地接受五条悟绑头发,记起他说起想买眼罩的事。
黑色的,不用自动加热,会烫伤他。
简直......无可救药。
长久持续的白昼的理性,此刻因坠落迎接晚霞那种无意义的色彩而消泯了。
腰身一紧,回过神来,他们在某个顶楼依偎了很久。
眩晕不可能持续这么长时间,身为术师身体底线异于常人,让她晕乎乎找不着北的,是五条悟不知去哪里进修的嘴皮子功夫。
眼前的水润嘴唇红肿破皮,不变的是他习惯性的角度。
“想起来了吗?”
五条亲昵地蹭着她的额头。
“没有......”
“以后只用记得我就好啦......飞梅,这几天我很忙......”或许是天灾人祸持续,最近咒灵猖獗,偷得一个日落空隙的五条悟柔声呢喃,“除了电话联系,情人节那天,我们好好体验情侣该有的项目吧......工作stop、计划stop、恶作剧也stop,要全身心投入在我这里......”
千石飞梅喉间闷笑,为他跳楼为他狂,还不够全身心啊?
“好哇。”
她回以黏腻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