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梅是这么理解的吗,其实也差不多吧。等会儿伊地知会来充当证人,高层那边就能彻底闭上嘴了。”
五条悟偏头,从墨镜侧边捕捉到雪光从飞梅眼中闪过,今天的太阳可真光芒万丈啊。
“这样啊......”
千石握紧拳头,拼命保持冷静,她在试图理解五条悟的行为逻辑,苦笑道:“老人家还没适应上网,五条......悟也忘记看手机了吗。无论是社会还是咒术界,千石飞梅这个人......已经死亡了。”
“我知道飞梅动作一直很快的啦,不过,”五条犀利地提出疑问:“有人却不这么认为,还很准确地知道你的位置哦。”
“所以你不应该想顺着跟踪者找到背后的人吗?”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驳道。
今天不是一般的冷,虽然没感受到雪灾,但事后的泥泞更令人身心俱疲,五条悟总赶上最棘手的时候。
他沉默不久,语气平静,“很遗憾,他是直属于总监部的辅助监督,你也知道,弃棋只配像狗一样执行命令......”
他苦恼地用拇指按着太阳穴,避开千石的目光,落在扭动的男人头顶。
小野垂下头,认同了自己的境遇:不过是普通家庭中能窥见诅咒的一员。在家人眼中,他是为政府效力的功臣;而在咒术界这片群英之地,他却如同一条温顺的弃犬,任人主宰。
“高层虽然时不时做出脑子被驴踢了的惊人举动,但面对质疑比幼稚园小朋友还团结......真是玷污了小朋友的纯真。总之,关于你我会全权负责,飞梅只需要全身心信任我就好了。”
“信任也要有理由啊,难不成光顶着男朋友,或是五条悟的名衔就足够了?你没把我放在统一战线水平我会很不安,怎么信任?”
“让女朋友孤零零地在外面受死亡威胁,我才是最不安的那个吧,就算是五条悟也有应接不暇的时候啊。”
“看来确实没把我看作同伴啊。”
“客观来说,飞梅的实力还差一点......我们要讲效率诶,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
“在这之前,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千石吐纳气息,突然换了个人,红色咒力如泉涌般喷发,犹如燎原之火,其间闪烁着隐约的蓝芒,恍若空气因炽热而在视网膜上烙下的虚幻印记。
异物突然砸在肩膀上,一副墨镜滚落身侧。小野诧异仰视,五条悟矗立的阴影覆盖着自己。
双方的咒力仿佛潮水般汹涌而出,毫不吝啬。
“半年之内,你能保证杀灭所有保守派吗?”
“别弄错了,是现在不自量力针对你的人,咒术界革新不是半年就能搞定的。”
“那么,半年之后我该做什么呢?”
“......我保证五条家会全力提供最好的休养环境,如果飞梅愿意的话,*****......这个你可以慢慢想。”
“可是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事诶。”
“就不能先缓一缓吗,现在怎么看都是你的安全最重要吧?”
五条悟耍起了无赖,屈膝一跳,堪堪拉近两者距离。
千石后退两步,眼光破碎。她理顺五条悟的逻辑,给出了个结论,苦笑着把眉心一拧,又泄气着舒展面容,眼眸半压,像是给世间光明拉下了灯,泪花隐隐,“原来悟一直以为我是在办家家酒啊......”
现在最难受的莫过于为了爱人的理想努力,却被误会成小孩子的游戏吧。
“在气头上说些胡话很让人苦恼啊。”白毛有些手足无措,“好啦,是我的问题,之前的确没认真考虑过飞梅做的努力。”
他屈肘轻触她的耳侧,红发丝不经意间缠绕在指尖,千石赌气地转过头去,紧咬着唇,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这副模样太可爱了,也不怪他对计划不上心,总以为只是取乐的恶作剧。
他好奇地观察,扮演最佳捧场王,直到发现可爱捣蛋鬼的观众越来越多,他们非欣赏的眼神冒着绿光,喝彩的手掌藏着刺刀,他再也坐不住了。
先诱哄捣蛋鬼下台休息,他去处理不安分的观众。半年后,瞎眼的可以倾听,断手的可以端坐,台上任她如何表演,他依旧是最热情的捧场王。
可是,捣蛋鬼好像有点要罢工的意思。
她抹着眼泪,明明伤心到极点,却还愤愤不平地说道:“不,你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也不是我......我想解决完现在的事再讨论死......领域?昏迷?算了,下次再说吧,我会忘记今天的事......下次,悟要换个温和的方式,别再惹我难过了。”
五条悟忽感烦躁,“别开玩笑了,这难道不是飞梅惹我也掉眼泪然后好逃走?我可不想再劳心费神地玩什么猫捉老鼠游戏。”
“那就等我联系你吧。”
千石周身布满织网,一个个精密运转的咒力小球阻挡了五条的靠近。
“认真的吗?”
六眼溢出的咒力飘扬着幽幽蓝光。
“米泽市上杉家,麻烦悟替我去一下。”
千石飞梅突然转移话题,好像反复曲折的钢丝的最后一撇,尚能商量的余地彻底折断。
五条悟一言不发地做出了手势,千石不遑多让,红色咒力在泪痕上浓郁更甚,她在收拢织网。
不惜浪费更多咒力对抗织网的脆性,在无量空处施展之前,率先用生得术式压迫自己,直至内脏破碎、骨头断裂......
她有这份决心,即便不可能快过无量空处。
......
五条悟垂下了手。
四处折射的刺眼光线,伴随着庞大杂糅的无意义信息泄洪般袭来。
他看见千石并合双指施展术式,旁观者两眼一翻,霎时昏睡;目睹‘噩梦’化为红丝,泪眼婆娑的女友淡然以对,转而对跟踪者投以怜悯的目光;看见她畏冷似的轻耸肩膀,吻过他的嘴唇微张,却决绝地堵塞了甜蜜的话语。
温和的咒力痕迹缓缓萦绕,千石飞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旁观者昏迷前送紫色风信子的决定、女朋友下次再见的心声,六眼自然“看不见”。
看见与看不见之间,媒介是否为能说出口的话呢,但是说出的话夹杂诸多信息,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呢?
还是说,所有的真情付出,都被对方以不理解的眼神、否定的话语残忍地阻挡在外?
这时候又该怎么办?
五条悟冥思苦想,用年轻时候钻研无下限的冲劲来领悟爱情,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过了可以不顾一切的年龄。
冷静下来,反复咀嚼令人伤心的对话,从有效信息中硬生生拼凑几个字倒让他踏实不少。
也不是自负到无视客观事实,相反,客观来说拼凑的字眼是令人信服的,毕竟千石飞梅的喜欢是从心底到眼神传递给他的,他捕捉到了——喜欢就是客观事实。
于是在伊地知气喘吁吁地赶来之前,他的愤怒从苍蓝眼睛散入空气中,和积雪慢慢融化,他换上了常常示人的轻松表情。
多亏了这高领悟的天赋,让五条悟在无数个足以令人困顿崩溃的瞬间组建成了五条悟。
他丢下嘱咐后向咒术高专高速移动。
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他要先去学生宿舍看看。秘密会议虽然过去几天,但清空宿舍这事估计缓到现在,其中有夜蛾正道的帮助,自然也有高层愚蠢到认为千石会折返取物的考量。
千石飞梅念旧,他要把她的东西搬到市区的租房。
“五条术师。”
宇佐美从拐角闪出,吊着右手笑得一脸阴恻。五条悟墨镜一滑,澄澈到只剩厌恶的瞳孔印下对方的模样,他不耐道:“什么事快说,我很忙。”
“刚从飞机上下来?看您一脸疲惫。”
“关你什么事。”
“得了,我不是来跟您闲聊的。”
宇佐美的术式被无下限阻挡在外,他在眼刀下悻悻然终止施术,读了回空气,直接道:“我先声明,不是个人意愿来提醒五条术师的,纯粹是工作所需,背后人叫我来的。”
“哦,是什么执行的事吧,你动手了吗?伤她几分呢,还是说,被伤了几分呢?”
五条悟挑衅地瞟向宇佐美的胳膊,“一级术师都弱到需要打绷带来装可怜了?”
宇佐美无所谓地耸肩道:“不是您说赶时间吗,这么讽刺我会耽误事吧。”
“长话短说,关于千石飞梅的事,记录里有详细过程。您得听好了,我要说的是一开始用‘折狱’验证真假的时候。”
“搞快点啦。”五条悟被长句子搞得受不了,掏着耳朵催促道。
“我核实她的身份......”宇佐美抿着嘴,在五条发出不耐烦的哼声之前才说:“她说谎了。”
“......”
五条悟的细微表情收敛,他正眼看着宇佐美,思忖着什么。
不多时,他冷笑着回应:“所以呢。”
“您不应该着手调查她的身份吗,虽然有山本家从中作梗,可是新闻......”
“我看过新闻了啊,所以呢?”
“您还真是......我可以认为您已经知晓了吗,您的六眼也看到千石飞梅的真面目了吧。”
“是哦,看得一清二楚呢。”
“......您说谎了。”
“手怎么样?伤口想好吗?”
“当然是想的。”
“那这里呢?”五条悟比作手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笑得肆意,“想在脖子上开个口子吗?能溅血三米外的小伤口想必是可以接受的吧。”
“不麻烦您了,孰是孰非我是分得清楚的。您请便吧。”
宇佐美看到一朵血肉塑成的莲花盛开,连忙在真正的杀意实践在自己身上前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