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讽刺啊,这位诅咒师的宗旨还是保护他们这类不被社会理解的咒术师呢。
也算是同一阵营的吧。
气氛凝重,冬日里干燥的冷空气刺骨,晴空下校园萧瑟,呼出的热气像战场上的硝烟一样无情。两方对立,剑拔弩张,忽感常走的道路如此之大,竟可以容纳两方这么多人,又那么小,伸伸手就能拔刀相对。
菜菜子的突然尖叫打破了死寂,惹得夏油有种熊孩子又捣乱的完蛋感,“夏油大人,店要打烊了!”
“都这个点了啊。”
“抱歉啊,悟,她们吵着想吃竹下商业街的可丽饼。”
“快点来!”
“我就先告辞了。唉,那种全是猴子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五条语气低沉,颔首仿佛只对这个老朋友说话,“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
“劝你别动手。”
夏油杰没回头,咒灵一呼即出,“你的爱徒都在我的击杀范围内。”他轻快地拉住鹈鹕的腿,做出最后的道别,“告辞,我们战场见。”
骚扰一年级的弱小咒灵们被回收,夏油杰的身影也早消失在蔚蓝天空里。众人沉默地散开,五条悟还在远眺咒力消失的方向。
六眼忽地落在将自己罩在围巾里的千石身上,她湿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似深幽包容的泉眼,又像倒流的河水,一次次冲击他坚固矗立的水坝。
他将自己埋进衣领里,一片布料即可阻挡汹涌逆潮。
六点过,夕阳已落。
夏油杰的突然到访搅乱了一锅粥,两校校长联合召回出任务的术师,紧急开展部署工作;总监部的人员一部分前往政府进行交涉,另一部分组织辅助监督们收集情报,建立后方支援。
他离开后的几个小时,五条悟的电话铃就没停歇。作为扛着整个咒术界的最强,涉及御三家和高专,需要他配合的地方很多。往日即使不满,责任感总会促使他继续工作--祓除咒灵。
现在,高专把这份紧急工作称为“祓除名为夏油杰的诅咒”。
诅咒吗……
五条悟没仔细想是否该称为诅咒,这只是校长起的具有个人色彩和气急败坏的名称,任谁和自己昔日的学生对干都会如此。和校长共鸣的还有共度过一段旧时光的同伴,他们也极为赞同诅咒一词和这段时光完美契合。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地接受了一切,无论是宣战还是活动名称,好像心境的洞窟会生风那样自然,事物发生的起承转合皆有时间安排,他不会去想十年来任劳任怨到底收获了些什么,意义、价值、成就这些虚无的名词从来不会影响他的判断,支撑行动的只有责任而已。
身为最强,为了整个咒术界,没有所谓的私心。
五条悟把手机调为飞行模式,双腿搭在课桌上,年轻时候的记忆一帧帧闪过。
窗外山麓连绵,云烟蔓延,夕阳昏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教室安静,桌椅整齐,错觉明天三人还能一起上课。
“你想留下来补课吗?”
跟前的丸子头少年调侃的语气自然,仿佛事实本该如此。五条悟扭头,浓郁暮色从窗外铺满教室,沿着课桌从敞开的门蔓延到放学路过的少年的墨镜上。残阳本该被格挡在外,因为值日的少女的疏忽--她在随意应付卫生中忘却关闭门窗,让成片的橘红得以机会在教室里苟延。
五条悟的余光还留在课桌的一角,跟着夏油杰的脚步走远,撇嘴道:“老子怎么可能蠢到需要补课。”
夏油的刘海轻晃,“是,五条少爷连翻书声都是最要强的。”
“仅翻了一周好吧。”
开学的第一周新课接踵而至,一本书就要学习一个学期,或者说一个知识点就要听上四十五分钟,习惯自学的五条自然是利用一个知识点的时间翻阅一学期的书本,速度之快欲要掩盖本就不大的讲课声。合书时,讲课声像日暮下回家的老牛,还在慢悠悠、不停歇地爬着。
短时间内集中专注消化知识,五条的目光自然落在课桌一角,反应过来不会再有侍女捧来更多书籍,身边环境也不是旁人不敢放肆呼吸的死寂。在老牛拉车的声音里,两位同期一个用眯眼遮掩假寐,一个支头摆弄骷髅模具。
这种对他来说新奇又很快适应并享受其中的时光,和着昏黄在他双腿搭着的课桌下,在记忆中残喘。
夕阳残线,夜幕落下,安静的大人才悄声离开,一盏孤灯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