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知澍也松了口气。
他们职业特殊,要想维持养宠物的兴趣爱好不容易,这八爪鱼还是捡一送一,不用喂食铲屎、不用额外再操份心,除了不方便拍视频发朋友圈晒以外全是好处。
他把脑袋耷拉的客惜斓送出门,蓝环章鱼“啵”地蒸发在水族箱中,淡绿蛱蝶幻化而出,贴在空寂的水族箱外壁,一动不动。
等级测试结束,场馆里众人开始散去,他装作有事询问靠近解散的教官队列,徐榛有眼色地一把勾过旁边话没说完的教官催促吃饭去。
杭知澍率先开口:“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吗?”
他摇过头,忐忑道:“明天要和人对战,我……我没跟别人打过。”
“嗯,我知道,”杭知澍没再顺手丢个精神安抚,“这三个月每天都在做出新尝试,明天也是在迈出新的一步,没什么大不了的,记得我教你的,控制好毒素。”
“还有。”
人散得差不多了,赶在清洁人员入馆清场前,他抬手迅速地摸了一把客惜斓的头发。
“恭喜你升级,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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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门的时候不比早晨,人都已经来了。教官宿舍单人间,研究生双人,一年级学生一间四人,主要按精神体相性分配。
他的鹦鹉螺哨兵室友一头鲜艳惹眼红发,原本在抱臂闲聊,听见进门动静一转身,满面热切地伸臂就揽:“客惜斓是你对吧?可算是来了!你是章鱼啊?咱们头足纲的几亿年前是一家,我把我壳蹬了就变你了!你哪种章鱼,大的小的啊?”
客惜斓猝不及防被勾脖子,差点把人过肩摔出去,谨记杭知澍的教导控制住了手,借推出行李箱的动作把裹进黑手套的双手不着痕迹前挪,远离对方身体,冷静答道:“小的,特别小,才十厘米左右。”
“是蓝环章鱼。”
他这位头足纲的家人讪讪地缩回了手。往里的铺位传来哼笑一声,刚挂好的床帘唰地掀开,一名黑发哨兵探出头:“又搁这丢人呢秦罗弗儿?打招呼不报大名是怕新室友笑话你啊。”
“你烦死了贺旗,捯饬你帘子去。”
客惜斓眨眼:“秦罗弗?”
贺旗憋笑:“他闺名,一听就是个大美妞。”
鹦鹉螺恼怒地反手敲他一下,等贺旗一溜烟缩进铺位,才又转回头,挠挠脸解释道:“我爹妈想要闺女想疯了,生下来差点没把我扔出去,我上小学三年级撒泼打滚才给把第三个字改了。”
客惜斓没正经读过书,室友解释说古代有个著名的美女就叫“秦罗敷”。
他刚刚看了事先传到学校下发通讯器上的室友名单,没照片还对不上人,光看这喧嚣的红毛就猜这位该是鹦鹉螺。另一位是丹顶鹤,两人籍贯都是首都P市,没想到是认识的。
这屋里一口螺一只鸟,一来就碰上鹬蚌相争了。
客惜斓身世曲折,没几桩能放到明面上分享的事,乐意他俩自己熟人互掐,不对他问东问西。但他俩没打闹多久,惦记着屋里头还有别人,鹦鹉螺哨兵的目光又转向他,主动提道:“刚刚不好意思啊!我下意识,大家都是海里的嘛,我打小听蓝环传说到大的。你要能随便外泄也不会让跟其他学生住一间了是吧……正常肢体接触没问题吧?”
客惜斓心里郁郁,他倒巴不得能不住学生宿舍。
但他想起杭知澍的交代,“嗯”了声表示肯定:“没问题的,但我目前是把毒素集中在手部,为了以防万一我都戴着这个学校特制的手套,平时不接触我手一般没事,打起来的时候自己人还是尽量避开肢体接触。”
这可不光涉及到宿舍相处,更是安全守则,秦罗弗认真听完了,又再三提问确认,才把话题由他的精神体毒性转移到他本人:“我一看名单就觉得你名字写出来特漂亮,那叫什么,文艺,姓也少见,你是哪儿……”
贺旗突然看他一眼,又插话:“你少来,你就巴不得再来个人跟你一样你好把着人手交流分享,你那是历史人物撞名能一样?多冒昧啊。”没等客惜斓说话,贺旗立刻又补了句:“这小子改名前成天被点名老师当成是个闺女,老师一看名单就乐都爱点他回答问题,可想有人能理解他的不容易了。”
秦罗弗显而易见有点不太高兴:“你不要曲解我的话!我那只是觉着不方便容易误解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
他顿了顿,“你干嘛老扯我身上?这才第一天刚到寝室,别拨拉着我跟你掐。”他压低声说,“我还想给新室友留个好印象呢!”
他反驳好几句,听着嘴皮子很溜的贺旗竟没应声,秦罗弗便又道:“而且,什么时代了还觉得哨兵必须要体格强壮五大三粗,课本都说了哨兵身材体格大多数取决于精神体,现实里动物长什么样的不都有。”
客惜斓原本觉得不高兴,这名字虽然拼凑曲折但可是杭知澍起给他的,杭知澍给的就是最好的,听到这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好赖话好像都给他俩说完了,听得他云里雾里,说着名字,怎么又扯上身材体格了?人类真是弯绕。他没听懂,不妨碍语气已然略沉:“我还好,没怎么遇到过。”
他才领取大名三个月。
鹦鹉螺还有点欲言又止的,贺旗张口把话题扯别地去了。另一个室友在床上打游戏,从头到尾没吱声,第二天洗漱时才看清正脸,彼此点个头又擦身而过。
他寻思另俩也跟这位一个样式就好了,安安静静,大家互不打扰。
反正一早搬来了部分行李占位置,他刻意磨蹭到下午才回宿舍,跟杭知澍也有整整一晚上没见了。室友打完电话回来,念叨着想家。他也想,想杭知澍。他要和同学相处,在宿舍不能自由自在地放出精神体,没人会像杭知澍那样纵容他。
他知道自己没这习惯,但仍把嘴巴抿得紧紧的,躺在床上,怕自己说错梦话。
第二天一早他就明白了先前室友们话里有话的异常,那个B-4级的高壮哨兵打量着他,肌肉沉沉像座小山,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是哨兵?你确定没填错类型吗?你这小身板配这花里胡哨的名字正好。”他一指隔壁向导的比赛场地:“从那边随便叫个向导出来都比你壮。”
他不认识人,昨天一天没怎么社交,不代表室友们不。
不知道谁传言出来客惜斓是破格录入进来的,晚于正式报名期限,引起了一些人猜测,一打听又没大家族闻风认领,还只是个B级出头。
客惜斓黑眼珠里杀气汩汩:花里胡哨怎么了?我就喜欢这口。
杭知澍的审美也是你敢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