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如今只有两子,一个未弱冠一个刚出生,哪里有女儿可以和亲?
而当年他夺嫡时,已将他几个兄弟赶尽杀绝,现在连个亲王郡主也没有。
这几天朝堂就此事商讨了诸多解决办法,最终还是觉得在高官中寻一位倾国倾城、才华横溢的女子封郡主嫁过去。
这两天,宫中画师挨个给高官未出阁的女儿们画像,昼夜不歇、如火如荼,择来择去,没有一个女子当得上倾国倾城又才华横溢的。
其实大家心底倒是有个人选——国封安成郡主、秦家长女秦越。
但谁又敢开这个口呢?
秦越的婚配者可是袁观生这等城府手段深如海的人,且秦越本人又跟那正扶摇直上的张大人撇不清关系,两个男人都在后头盯着,谁没事找事胆敢撺掇她去和亲?
就连仁和帝,也轻易开不了这个口,只能耐着性子等画像全部画完,看看是否还有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礼部尚书站在殿中央,看起来苍老了不少,合袖揖道:“皇上,王安来信,使臣已至冀州,按马程,明日上午应当就能到京。”
仁和帝皱眉:“这么快?”
礼部尚书心中一哼——可不是就这么快么?那满得使臣骑马,是不顾旁人死活的,不仅马蹄子快,马术也不得了,一路飞驰几天几夜都不带歇的,累死的马可都是他礼部尚书府衙掏的银子!
当然,这样的牢骚他是不敢在皇上面前抱怨的,现在摆在眼前最大的问题是设宴。
他拱拱手:“皇上,如今皇宫缟素、孝期未过,这设宴……”
按大乾礼制,太后薨逝,宫中需缟素一年,不得大鱼大肉、不得丝竹歌舞。
但满得使臣来了,总不可能给人家吃素食,然后干坐着吧?
仁和帝眉头高高拧起,沉眸凝思,权衡着是否要打破祖制。
这时,秦延俊出列一拜,提议道:“若宫中不便设宴,那也可设在专承宴席、环境高雅的酒楼,如此既能在短时间能办好宴会给足满得面子,又能顾全大乾礼制。”
礼部尚书略一思索,点点头:“虽从未有过此等先例,但如今情况特殊,倒不失为一个法子。”
张福沅则盯着秦延俊,不知道一向喜欢随波逐流的秦延俊突然这么有主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此时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法子,仁和帝叹一声:“也只能如此。”
而后又问百官:“各位爱卿,可有合适的酒楼之选?”
百官叽叽喳喳争论一番,讨论出的结果就是“嘉膳坊”——
嘉膳坊乃京城最顶尖的酒楼,环境菜品歌舞都名声在外,位置也非常好,位于东风街,离皇宫不远,且京师衙门与吏部尚书府都在附近,有什么事也可照应。
张福沅愈听,脸色愈沉冷。
他看向秦延俊,而混于人群中的秦延俊对上这道目光,却不像往日那般慌忙作揖行礼,而是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很不寻常的笑容。
彼时,张福沅只觉得隐有不安,可当朝散后他的马车行至东风街时,面色才彻底堕入冰窖——
以嘉膳坊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地,包括吏部府邸,已经被三大卫所的军卫围起来了。
他们以“排除危险因素,保证皇上及使臣安全”为由,强迫店铺闭门、限制此地人员流动,不准任何闲杂人员进出。
真是怪了,朝会刚散没一炷香时间,在嘉膳坊设宴的消息恐怕还没能递出去,秦延俊的人就已经在此地排兵布阵好了?
恐怕只有一个可能——仍被秦家握在手中的三处卫所,早已得了秦延俊之令,在今日上朝之时就将此地围起来了,防的就是他张福沅下朝后派人进去通消息。
所以嘉膳坊只是个借口,秦延俊真正想围的,是吏部尚书曹堇年的府邸!
与张福沅同坐一辆马车的顾尧,掀帘的手都在颤抖,转过头,面色已是煞白:“秦延俊……他,他知道了?”
张福沅膝上的拳头紧了紧,抿平嘴角:“多半是。”
“怎么会,怎么可能?”顾尧的声音都有些发虚,眸中是难掩的惊慌,“那接下来怎么办?”
张福沅幽深如潭的眸色几经流转,最终道:“当务之急,是将人送出来。”
顾尧听了,慢慢恢复冷静:“是,是,将人送出来,没了人证,秦延俊就算知道,无凭无据,也奈何不了我们。”
说着,他又掀开马车窗帘一角,往吏部府邸看了看,见其里三层外三层绕着美名其曰巡逻的士兵,刚压下去的惶然又提上来:
“吏部府被围的密不透风,秦延俊恐怕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说到这,他缓缓放下帘子,与张福沅对视:“如今,最好的时机恐怕是……”
“宴起之时。”张福沅目光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