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深深宫闱中,萧逸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没关系,至少还有你。” 萧逸云轻轻抚摸着尚且觉察不出动静的腹部,那里孕育着她的孩子,也是她此生唯一的慰藉,谁都不可以,让这孩子过不好。
林岳这几日都没在崔窈娘身边转悠,像是突然消失在热闹林子的飞鸟,踪迹全无。
究其缘由,不过是李瀚狰在拔营回安西都护府之前,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知你是谁。你可知我是谁?”
这简短的纸条,如迷雾中的乱风,吹得林子里的飞鸟晕头转向。
是威胁?语气却并无凌厉之感。
是哄骗?又不见丝毫谄媚之意。
是质问?可林岳自觉对他毫无冒犯之处。
若说是幼时被长辈们顽笑拉郎配的娃娃亲对象么,当日李瀚狰为了崔窈娘,已然婉拒撇清于众人面前,态度那叫一个坚决明确。
林岳本人对他更无任何逾距之情,自当自己是男子心态,顺水推舟甚至助了一把,否则以他二人那磨蹭劲儿,还不知何时能明确彼此心意。林岳的心思,在崔窈娘面前,更是澄澈湖水都没她那么清晰可见。只满心希望崔窈娘能收获幸福,若是李瀚狰敢负她,林岳首先给他三拳。
还有什么值得李瀚狰给她塞这样一张纸条呢?林岳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她也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之人,向来沉稳内敛,对世间诸事大多淡然处之。然而,这位李大人却于她的身世中与众不同,他是为数不多参与过林岳幼时生活的人,在懵懂的岁月中留下过几笔。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活着,能牵出更多林岳许是未曾留意到的蛛丝马迹。
李瀚狰递出的这张纸条,究竟是敌是友?亦或是因崔窈娘在侧,故而未对自己痛下杀手?林岳反复思忖,不敢贸然决断。
这种纠结之感仿若万千利爪挠心,令林岳日夜不得安宁。每一日,她都需费尽心力,克制那想要纵马疾驰至安西都护府一探究竟的冲动。
自己生死倒是无妨,可崔窈娘该如何?自己这一脉的沉冤又该如何昭雪?
“林岳你瞧瞧,我这儿是什么,” 崔窈娘依旧是前几日那副模样,怀中护着一物,探头探脑地找她,“快看。”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点点软毡,带着奶腥味、眼睛紧闭的小狗崽子出现在林岳眼前。
“哪来的?” 林岳伸手要摸,崔窈娘却托着小崽子躲开,“你还没净手呢。”
真是的,穷讲究,林岳拍了拍伸出去一半的手,埋怨道:“不让我摸,光看又有何趣!”
“就是想让你瞧瞧,这是我接生的小崽子。” 崔窈娘满脸自豪。
“你竟还有这本事?” 林岳讶异。
崔窈娘并未发觉林岳的异样,得意得翘起小尾巴:“是啊,当时可凶险了,所幸最后都平安无事。你这几日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着你。”
林岳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随处闲逛逛罢了。”
崔窈娘眨眨眼睛:“你今日是怎的了?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抱着小狗崽子绕着林岳转了一圈,狐疑地问道:“是和你的身世有关吗?”
林岳心中一惊,未曾想到崔窈娘这般敏锐。她默了默,字斟句酌地说道:“有些事我还未弄明白,待我厘清之后,再告知你。你只需知晓,我不会欺骗你,更不会害你。”
“那是自然,我可是付过银子的!” 崔窈娘用肩膀轻撞了一下林岳,“现在要不要摸摸?”
“方才不是不许我摸吗?” 林岳挑眉。
“那,那你去净手啊!” 崔窈娘露出贼贼地笑,“我知道附近有条小溪,咱们去玩玩?”一想到即将成行,崔窈娘兴奋,简直是绝妙的主意。
既是要去玩水,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吴薇秀、柳枝珍、陈二娇、卢三巧都得去。
“咱们可以去洗洗头发,带上胰子皂角!” 崔窈娘提议道,一想到终于要闻不到头发里的土气,浮现出众人在溪边嬉笑玩水的欢乐场景,贝齿闪光。
柳枝珍一听,骇得用手捂着嘴,眼睛瞪得巨大,压低声音很是急切:“窈娘你就不怕有人偷看吗!”
“怕什么,”崔窈娘满不在乎地朝着林岳努努嘴,很是狗腿,“咱们不是有林高手护卫左右么?有她在,那些心怀不轨的,怕是还没靠近就被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制造者无奈笑笑:“还等什么,走呗?”
几人朝着小溪的方向行进,欢声笑语不断,崔窈娘抱着小狗崽子走在前面,时不时逗弄一下,其他人每每要摸,她都跑得飞快。
连林岳都未曾察觉,后面远远跟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