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
楚漆坐下,一筷子一筷子慢条斯理地把面分成相同的两份,里面的青菜也分成两份,然后问晏初迟:“要哪碗?”
晏初迟不肯吃,她就把最近的那碗推过去,然后吃起另外一碗面。
面不多,她吃得很快,幸好没什么油腥味,她吃下去没吐,比之前好得多。
晏初迟巴巴地望着,最后面都要坨了,楚漆还是不愿吃分给她的那碗。
而且楚漆吃完以后,端起吃空的面碗就要去洗碗。
晏初迟见状只好两三口把面吃了,然后抢过碗冲进厨房。
饭后楚漆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番茄,一边看书。
等晏初迟洗完碗,她手里的番茄正好吃完,眼瞧着晏初迟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往自己这边扑来,楚漆赶紧放下书起身进卧室,躲清净。
晏初迟在外边安静了一会儿,又坐不住,凑到门边贴着门板小声问:“姐姐,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吃点别的?我可以下楼买菜,等下姐姐给开一下门好不好。”
里边的楚漆没吭声。
晏初迟怕她没听清楚,又重复说了几遍,但还是没回。
显然是对方不想搭理她。
晏初迟不敢一个人跑出去,万一楚漆不给她开门,她就只能抱着买到的菜蹲在门口过夜。
想想就好可怕。
晏初迟只好休了心思,乖乖回到沙发,躺着看手机。
她临走前把办公室的文件拷贝到了手机里,这样就能随时随地办公,轻便快捷。
晏氏的资产她了解得差不多了,董事会的权利分布也有了些大致的了解,相关派系的特点也偷偷整理了些出来。
但是这个集团人太多太杂,她又初来乍到,虽然一来就是总裁加董事,但还是得仔仔细细地深入具体。
晏初迟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
她觉得有点困,主要是看太久手机眼睛累,于是收了手机闭上眼,用外套当被子盖在身上,在狭窄的沙发上睡得很安详。
在晏初迟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卧室门开了,卧室里也没有光亮,楚漆轻轻地走出来,走到厨房,小心地翻动塑料袋,找到最后一点点吃剩下的青菜,煮了一小碗青菜汤,放了一点盐,端到客厅的桌上,尽量小声地吃这碗简陋的夜宵。
晏初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不该出声。
她僵硬地躺在沙发上,听到摆着桌子的那个角落传来细细的哭声。
楚漆不爱在人前落泪。
她觉得这很丢人,觉得哭泣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悲。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可怜的人,可是她没有办法改变。
她能够做的只有不断变优秀,变坚强,只要不哭,就不会让人觉得可怜。
可就算她很少哭,就算她已经二十八岁,已经是一个坚强的大人,受了委屈,心里还是会难受。
她在喝那碗清淡的菜汤的时候,忽然想到白天卖豆腐王大妈说的话,说她没有爹也没有妈,说她这种人在相亲角,谁也瞧不上。
她还想到几年前看到的,她的父母一左一右搂着她的妹妹,说说笑笑地从大商场里走出来,三个人手上拎满了样式精美的购物袋,开开心心地花了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那时候她还在读大学,白天读书,晚上打工,累得要死,一个月才挣两千多块钱。
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总是头晕,腰疼,吃不下东西。
她想去医院检查一下,又害怕花钱,还害怕真的查出病,她没有钱治。
她从大学就知道,自己其实有父母,只是他们已经不爱她了。
或者说,他们从来没有爱过她。
这世上没有人爱她,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倔强地守着背上那沉重又可笑的尊严。
说不一定哪天她因为这两个字死掉,大家却并不认为她是一个有尊严的人,他们只觉得她可笑、可悲,觉得她的死并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她舍得放下自尊,跪在父母跟前求一求,或许就能活下来了。
因为两三万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根本就算不上钱,那只是一个数字,他们有很多很多的钱。
他们甚至想象不到,这么一点数字,两三万,才五位数,竟然就能要了自己那可恶的女儿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