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更大的木头书架上的书类别就比较杂,主要是古今中外各种小说,随意放置,并没有按照流派或是国家进行详细分类,最多只是把同一个作家的书放在一起。
晏初迟看的书不算多,但多少也听过一些有名的名著,基本上都能在这个书架上找到,剩下还有许多是她听都没听说过的。
她选了本名字比较有意思看了看,一打开一大段一大段密密麻麻没有分段的文字挤入眼里。
晏初迟努力沉下心去读,发现每个字她都认识,但凑在一起就读不懂了。
她翻回扉页,再看看书名,《地下室手记》。
晏初迟不信邪,从第一句开始仔细地读。
“我是个有病的人.........然而,病到什么地步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也不知道。我不去看医生,也从来没有看过病.......”
她读到这里,感觉头好疼,脑子快要裂开那般疼。
她赶紧合上书,恭敬地把书放回书架上,然后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不断回放刚才那句话,配音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声线柔和、沉稳、不带一丝感情,无悲无喜,好似念经。
那女声越念越快,晏初迟脑袋越来越疼,疼得倒在沙发上打滚,浑身冷汗淋漓。
最后她精疲力竭昏睡过去,一半身子挂在沙发上,一半身子软在地板上,姿势相当别扭。
等晏初迟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刚过六点,西红柿鸡蛋汤的香味钻进鼻腔,香得她人还没醒,肚子先响亮地“咕噜”叫了一声。
晏初迟被自己肚子咕噜叫声吵醒,晕头晕脑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左右看看,看到边上那显眼的大书架,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回到现实。
她还在楚漆家里。
周遭一片寂静,阳光从窗外繁茂枝叶中钻进窗户,投射下一片细碎的光影,如水面波光。
晨风吹过,轻轻摇动树叶,发出细细的、轻柔的声响,室内阳光如羽毛一般轻盈起舞,天地间仿佛有盈盈灵光流转。
这么多年,晏初迟从未见过像今日这样宁静平和的美丽光景。
晏初迟心中燃起星星点点的光芒,好似点亮旷野的点点火苗,再回神时,心情已如火烧,激动而又忐忑。
姐姐还在这里吗?
晏初迟想起身寻找,却又怕美梦因此破碎,纠结犹疑间,楚漆已经端着一碗面从厨房走了出来。
“醒了?”
晏初迟坐在地板上,仰着脑袋傻呆呆地望着她。
楚漆走到沙发边桌下,就在茶几上吃面。
番茄鸡蛋汤面,细细的面条,鲜香的汤汁,还有腾腾升起的雾状蒸汽,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她盯着楚漆细长的手指痴痴地看,不敢再将目光往上,触及那朝思暮想的容颜。
如果一切不是梦,如果能够从头再来。
“你的在厨房里,自己去拿。”楚漆头也不回地说。
“啊?”晏初迟傻子一样,“什么?”
“面。”
楚漆扭头看她一眼,见她睡得一脑袋乱毛,整个人变得毛茸茸的,心里生出几分怪异。
晏初迟还在发愣。
楚漆很快从她身上挪开目光,“不喜欢吃面?”
“喜欢,喜欢。”晏初迟急忙起身,傻了吧唧地冲她笑,“你做的我都喜欢。”
楚漆认真吃面,不搭理她。
晏初迟欢喜地跑去厨房端面,楚漆说:“菜板上切了点葱,要吃自己加。”
“好——”
晏初迟挺喜欢吃小葱,特别时吃面的时候,不加总感觉少点味道。
她给自己加了一大把小葱,在厨房里往外喊:“姐姐要葱吗?”
“不要。”
“哦。”
她端着面碗出来,走到楚漆边上坐下,盘腿坐在地板上,比楚漆矮一小截。
楚漆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棉t棉裤,休闲宽松的风格。
她身板直,人又瘦又高,一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穿搭,被她穿得像刚上完时装展下来的时尚新品。
晏初迟想起昨天出租车师傅说的那一番话,一边吃面,一边偷偷扫了眼楚漆的小腹。
很平坦,没有一点隆起。
楚漆似乎也是单身,又一直是一个人住,家里连点男人痕迹都没有,肯定不会是她猜想的那个答案。
可能只是胃不好,昨天婚礼人多事情杂,折腾那么久连口饭都没吃上,难免会觉得难受想吐。
晏初迟在心里自己说服了自己,开开心心吃面条。
面条只是外面买的机器面,本该平庸的口感却被鲜浓的番茄鸡蛋汤盖住,细面裹着浓浓的汤汁,一口下去唇齿留香,早起的疲惫一扫而空。
晏初迟扭头看向楚漆,眼睛晶亮,“好好吃。”
楚漆极淡地笑了笑,心下无奈。
晏家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如此金贵的出身,怎么可能会真心认为她这碗普普通通的番茄面好吃。
不过是为了讨她开心。
可眼前这人又因为什么理由来讨她开心?
晏初迟的风评她有所耳闻,阴晴不定,暴戾乖张,常常上一秒还心情颇好地谈笑风生,下一秒就突然变脸,将人骂个狗血淋头。
况且挨骂还是小事,她常常做出格的事情,流连会所夜店,挥金如土,见着看不顺眼的人就要出手“教训”,将人打得住进医院,没一两个月出不来,最后也只是随意赔钱了事。
楚漆不敢招惹、也招惹不起这种人。
晏初迟无比珍惜地吃完楚漆给她做的这一碗面,抱起碗把汤都给喝得干干净净。
这时候楚漆还没吃完,她吃得很慢,模样恹恹的,像是已经不太吃得下了,却强迫自己接着吃,不肯浪费一点。
晏初迟坐在边上乖乖地等。
最后一口面楚漆吃得有点急,难受地干呕了一下,差点吐出来,晏初迟赶紧给她递纸,目光关切。
楚漆没来得及接过她递来的纸,捂着嘴跑向卫生间。
很快卫生间传来一声声压抑的呕吐声。
晏初迟呆呆地坐在地板上,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