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这雨下的倒是并不怎么紧密,所以下了马车以后,虽然并没有什么可以立马遮挡的物件,但这一大行人到底还是没有淋的太过狼狈。
王叔并不是这矿厂里面的负责人,他其实更像是邹府的管家,平日里多数时间都是居于邹府府邸里的。
所以把大家伙带到地方以后,他同另一个来接头的黑瘦大汉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又搭乘着来时的马车回去了。
王叔一走,那黑瘦大汉便扯着嗓门冲大家喊道:“今日第一天来,而且还下了大雨,就先不送你们去上工了。进了这矿场以后,往后的日子吃喝拉撒住全都得在里面,所以我先让人带你们去你们住的地方,你们先自己收拾收拾,适应一下环境,明日我再带你们到干活的地方去。”
那黑瘦大汉声音粗狂而有力,说完以后,又猛的抬起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叫于老三,是这个地方的管事儿的,以后你们就叫我于头儿。在我这干活只要你勤快,银钱方面自是不必担心,咱们东家邹老板是决计不会亏待各位的。但若是有什么偷奸耍滑的懒货,我于老三丑话先说在前头,咱们这儿收拾人的手段,那可是比官府老爷那儿还要磨人的。所以既然来了这里,我奉劝各位兄弟还是好好听话,把活儿都给我干好,干漂亮了。否则的话,好果子烂果子的,到时候就是踩个稀碎,那也得给老子咬着牙齿咽下去,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明白了。”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高呼着。
他们能来这儿,哪个不是为的这里丰厚的月钱。
所以说余老三的话虽然听着有些唬人,但他们都是安心来这儿干活赚钱的,又哪会真的被那话语中不切实际的震慑给吓退呢。
而大家的态度显然也让于老三很是满意,所以又接着说了些矿场里的规矩以后,他便让人带着姜齐他们先去了休息的地方了。
休息的地方是几间修建简易的土房子,每个房间里面都是四四方方的大通铺,一个房间约摸着能住十多二个人,至于洗澡和如厕的地方,是在稍远些的地方单独搭建出来的两个房间。
他们此次新来的工人一共有四十八个,二十人一间,还余下了八个人,被随机的安排进了先前老工人们房间里的空床位上去了。
姜齐和梁愿原是不必被分出去的,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姜齐忽然自己提出想要去老工人们的屋子里。
这批新来的工人里,大家基本上都是互相认识的,虽然都是一群大男人,分开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有机会能住在一起,那肯定是再好不过的。
所以姜齐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以后,自然很轻松的就和梁愿换到了老工人们的屋子里。
“哥哥,我们为什么不和他们住在一起,而要单独来这些老员工的屋子里面呀?”梁愿看了看脏乱且还漂浮着一股不知名臭味的床铺,有些嫌弃的站在了屋子中央。
老工人们今日依旧在矿场里边儿干活,所以这屋子里面眼下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姜齐和梁愿两个刚被塞进来新人。
姜齐虽然没有像梁愿那么嫌弃这里的环境,但床榻上……他到底也还是没有勇气坐得下去。
毕竟常年在矿场里面做活的工人,平日里过的粗糙,住卧之处的味道也确实是有些大的。
所以从角落里面翻找出了两只坡脚的矮凳后,姜齐简单的扫了扫灰,就依着墙根坐了下来。
“和那些毛头小子们住在一起干嘛,你真当我们是来这矿厂里面做工人的呀?”姜齐有些好笑。
“咱们来这儿是想要摸清这儿的底细的,他们和我们都是一道进来的,能比我们多知道些什么东西呢?要想知道些外头人不知道的,当然还是得和这里面的老人待在一起了呀。”
梁愿接过姜齐手里边儿多出来的那只小凳子,学着姜齐的样子靠着墙根坐了下来,“但是这些人就算真知道些什么情况,咱们又怎么能保证他们一定会告诉我们呢?”
“你这傻狐狸,还真以为他们是什么都知道,只等着我们把话给套出来了吗?”姜齐有些失笑,“依照邹家那三兄弟的秉性,这矿场里面的老工人们,但凡有一个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那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活着的希望了。”
梁愿不解,“既然这样,那我们又能从他们的嘴里得出什么消息呢?”
姜齐:“得到消息,并不一定就是指的得到直接就能用的消息,一些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消息,经过抽丝剥茧的深入探查以后,其实往往才是最容易接触到最终真相的消息。”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梁愿眨巴眨巴眼睛,看样子并没太听懂姜齐所说的意思。
但是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对他而言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毕竟他只需要当好一个听话的好弟弟,认真的做好姜齐吩咐他的事情就好了。
“等。”姜齐岔着腿,脑袋靠在土墙上,闭着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先等那群老工人回来了再说。”
现在人都还没有回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的再好也终究是空谈。
“……那好吧。”梁愿有些悻悻然,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和姜齐说的,“哥哥难道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重逢后,这好像还是我们俩第一次独处呢。”
听见这话,姜齐的眼睫颤了颤,但他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了句,“你有蛊虫再身,我也实在不知要和你说些什么。”
原来是因为蛊虫的缘故吗,若是没有蛊虫,他的态度就不会这么冷淡了吗?
“原来是因为蛊虫……”梁愿若有所思的抬起手臂,看着上面微微鼓起的那一个小包,“其实也是寒清神君想的太多了,就算哥哥从我这里知道了些什么以前的事情,也不会让哥哥就此而厌弃了他的,他何至于……还要在我身上种下这禁言蛊呢。”
姜齐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所以闭着眼睛虽只是一瞬,但其实也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可梁愿此言话音一落,他却骤然从半入睡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你刚刚说谁?”
“什么?”梁愿没明白他的意思,拧着眉头面露不解。
姜齐从矮凳上坐直了身子,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你刚刚说的是谁在你身上中了禁言蛊?”
梁愿直觉此刻再说那个名字,恐是会有不好的情况出现,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法再另说一个名字搪塞过去,所以没法子,他只能也据实说了一遍,“寒清神君。”
“你撒谎了,梁愿。”而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姜齐的脸色就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