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环顾了四周一圈,还想再找几个荒着的坟头试试看,结果一块凸起的地方都没找到。
“姚家两兄弟的坟,都是衣冠冢,肉身都在那矿洞地下呢,早就找不见人了。矿上已经赔了钱了,谁还敢冒死下洞里去找人呐。而且姚大国那个漂亮老婆,她是吊死的!也不能入坟,一把火烧了,只埋了骨灰。”
“不在这儿?”
“在前面一点的地方吧,我也忘了,他们家平时也没人来烧纸钱,谁还记得他们家几十年前的死人堆在哪儿啊。”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凶手布置的,就跟之前水库边的杀人现场,还有洪凤翠家的那张合照一样,是她,希望何为他们能来发现的。
水库边吊死那两个人,是为了引着何为他们去发现照片,而这个该死的村支书老头,则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那地下这个人会是谁呢?难道不是姚兴仁,而是姚兴娜?
或许,姚兴仁还真有这个能力,一人完成复仇,并慢慢拼凑出当年发生在这个村子里的邪恶,那些他从前从未在意过的诡怖。
不过刚刚这村支书说的那些什么发现朝松埋尸的经过,听起来逼真极了,又不像是完全编造出来的。或许,真有那个朝松埋尸这回事,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又或许,之前是在这儿的,下面的尸体已经被凶手掉了包了。
不管怎么样,不管这个凶手到底是谁,总之他,或者是她,对整个兴社村的地形,还有地区习惯,都是了如指掌的。轻松躲开了村口的岗哨不说,还在后山上干了这么多的事,这人不仅要筹划严密,而且胆子也不能小。
“你们村里还有多少口人?”
“不多了,就一百多人,咋了?”
“还有多少人是跟你一样,干过坏事的?”
“警察呀,我真不算是干坏事吧,我这都是看热闹,跟着别人屁股后边转的。”
“哦,那你这意思,你是无辜的,也就是说,那个杀人犯,不会来找你的,是吧?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成全你,蒋,咱们走,让他这个大好人,独自去面对凶手的怒火吧,反正咱们也找错人了,还是抓紧时间,赶紧去找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吧。”
“——哎哎哎!不是不是,我这个人吧,做事比较容易过火,说不定真得罪她了也说不定啊。你们要问什么,尽管问吧,我全都说,就是能不能麻烦你们,派人去保护好我孙女啊?”
“你不是还有顾忌的吗,啊?早干嘛去了,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人早抓着了!”
“是是是,我···那我能说点什么呢,你们想知道以前谁跟着一起干过这脏事的是吧?我说,我知道的都说!那个那个···嗯——对了,严大林的舅舅啊,是大酒店的供货商,以前就是他起头,介绍这些人去的大酒店当服务员,男的看场子,女的就——”
“这些我们都知道了,说点我们不知道的。比如,当年姚家的事,为什么白露会上吊自杀,是不是你们逼她的?还有,你们村里除了买卖妇女儿童的事之外,有没有强迫□□?——我再跟你说得明确一点,有没有强迫姚兴娜,去思源大酒店接客?”
何为指着娜老家伙的脸,郑重其事地问道。
他被问得不敢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除了她之外,前前后后还有多少人受害?赶紧的,都老实交代了。”
“不用了吧,我们之前也没干过什么坏事的,都是那个到处流浪的老色鬼,是他,害的我们这一片,人心惶惶的。我们那时候想着,反正让他给那什么,也是那什么了,不如拿出去卖个高价,咱们村里还能赚点呢,你说是吧?”
“你闭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得意上了是吧?赶紧交代,待会回了局里,你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他俩一左一右,夹着他,眼神也恶狠狠地瞪着他,逼着他不得不说。
“那个姚大国的婆娘,本来就好看,他还常年不在家里,经常下矿,以前就有人老去他家,勾引他婆娘。后来听说了姚大国他们在矿山底下出事了,村里的那些狗腿子,就更高兴了。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下手呢,就被那个——那个连环杀人犯,给撞见她了。她也命大,没死,后来回到村里,本来一直都是好好的,直到那个叫朝松来了我们村儿,事情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一样了?”
“他呢,起先看上的是这个老大的媳妇儿,后来她不是出事了嘛,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家里不愿意见人,然后这个朝松呢,就跟老二媳妇儿好上了。那个句家翠啊,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看着朝松对自己大嫂还挂念着,就把她的那些事,在村里给传开了,想让她没法做人,自己去死。那后来,她也确实是死了嘛,这你们也是知道的啊。”
“那姚兴娜呢?”
“那个老大媳妇儿死了之后,朝松就在老二家里住下了,后来他又撺掇着让姚三妹抢了她大哥的房子,把娜娜赶到了她二叔家里去,这不是方便他下手嘛。”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还从头到尾都参与了?”
“哎!我可没有啊!我就是——就是后来犯了点错误,不过我也救过她的呀。”
“你怎么救的?”
“我给她弄了个新的户籍,以前那个销户了。”
“你给她办的假身份?”
何为插着腰,一脸气愤地看着面前这个老头。
“那以前不是管得松嘛,我们为了能早点把孩子卖出去,不被你们警察查到,经常改年纪的,这种事,我们熟得很,很快就能给她办好的。”
“你以为我夸你呢!你让她顶了谁的身份?”
“那我就想不起起来了,以前那会儿吧,乱,再加上没有电脑这东西,都是我们村支书在下头捣鼓的,好整。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都是在医院生,都直接就上了户籍了,不好改了。”
“你还挺遗憾的是吧?啊?觉得我们警察挡了你的财路了是吧?说!给多少人换过户籍了,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剩下的,我们自己会去查的。”
何为吼了他两句过后,他就伸手要走了蒋方义手里的本本,比比划划的,说他要写下来。
他在山坡上写着,蒋方义就将何为拉到了一旁,嘀咕着说道:“何队,看样子还挺多的,咱们一个个走访啊?”
“不然呢?你问问小胡,铁路运输那边查到什么了没有。”
“没,刚刚月姐给我发信息了,说是年头太久了,他们铁路那边没有保存那么久的旅客信息。何队,这条信息链也断了,咱们不会就真的全指望他,还有地里头刚刨出来的那具尸体吧?”
何为思索片刻之后答道:“——你跟古令奇他们说,要是严大林家附近的监控也没什么线索的话,就去找老头子孙女那学校附近看看。学校监控覆盖率高,而且打扮奇怪的人,校门口的保安一般都会有印象的。哦对了,给水利局的人打了电话,让他们找找,对面山上的水文观测点里的监控录像,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在夜间,在咱们所在的这片山林里出现过。”
“好,我马上打电话给月姐,让她联系那边。”
走得着急,蒋方义脚下不稳,又差点从山崖边上掉了下去,幸好他手快,够到了何为。
何为一边抓着他,一边给上面的村支书伸过去了手。没想到这小子一看见这情况,竟然以为自己逃脱的机会来了,根本不想管下面那两个人的死活,拔腿就要跑。
他明显是低估了何为他们的应变能力和体力,其实何为就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这小子还真上钩了。
一个伸手就将蒋方义甩到了下头的一个小平地上去,一个大跨步,又很快追到了正准备逃跑的老爷子。
“以为离开这里,你就能保护你孙女了?蠢!你不帮我们的忙,你也会跟着倒霉的。希望你能记住,也能想想清楚,免得下次再想跑,直接就掉进人家挖好的坑里了。”
山上的路不仅不好走,而且还不好找,何为他们在山上等了好久,才等来了人。又喊了半天,山脚下赶来的阙上闻他们这才隐约看见了山上的光亮。
一帮人一通在树林子里乱钻,阙上闻终于带着人来到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小斜坡的位置。
“我去,你们还真刨人家坟头了。”
上来一看是这情形,阙上闻也忍不住吐槽了两句。而且路不好走,累得他一身汗不说,身上还被过来时的小竹竿给刺得全身泛红了。
“不是吧大哥,这种地方叫我来做什么呢?”
跟在他后头的刑鸣,有些不耐烦道。
“怎么,你有事啊?跟着一起看看呗,反正你也是闲着。”
“这鬼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就一具尸体啊?他家祖坟?”
刑鸣看了看蹲坐在何为身后的老爷子,还以为他们之前因为这被挖开的坟头,已经打过一架了呢。
“什么祖坟,这是他造的孽!”
村支书见状就要站起来反驳他俩,又被蒋方义一掌按了回去。
那边正在初步尸检的阙上闻也已经得出了些结论,正招呼他们过去呢。
“死者为女性,生育过,在地底下应该已经至少埋了十年了,具体时间等我回去测算之后再告诉你。胸部肋骨处有几处仍旧比较明显的贯穿伤,推测应该是利器致死。除此之外,死者的脚踝、手臂,均有明显的骨裂,且没有愈合痕迹,推测是死前不久造成的跌打伤。总的来看的话——凶手应该是目的比较明确的,就是置死者于死地。而且看现场这个坑洞的情况的话,死者的遗体应该没有被挪动过。老刑,你采样吧,回去化验看看。”
取下口罩,阙上闻就算是完成了这个并不算特别难的任务。
“看来这里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凶手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带着我们来发现这里。”
“也或许——是在等你。”
阙上闻早就听说了这个案子了,所以看向何为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你懂的”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