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妈妈,你选的相亲对象怎么要么有钱,要么就是体制内啊,但丑得千奇百怪,能不能找好看的给我呀。
她很认真地说:“男人帅,有钱,专一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你妈妈我为你挑的都是有钱且专一的。”
“这个我知道。但你自己因为老爸好看才嫁给他,为什么到我这儿就要找有钱的?”
她叹口气,“这不是怕你吃苦吗?这也都是妈妈的人生经验呀!”
“你还说过,一定要找个好看的爹,才能生出好看的儿呢!还有你最近的新男友张叔,比你小16岁,帅气但没钱哦。”
“那是因为你刘叔的钱给我撑腰了。你可以先嫁个像你刘叔一样有钱的,再和你爸一样好看的男人生孩子呀!”
这说得都是什么逆天发言,要被道德卫士绞死的程度吧。
“那亲爱的妈妈,请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找到这些男人,并且让这些男人对我死心塌地,还允许彼此的存在。”
妈妈风情万种地抚弄她新作的头发,她45岁了头发依然密不透风,少操心的人都不爱掉发。
“第一,要去好男人聚集的地方找好男人。夜店啊会所啊遇到的男人都可以不用看,不要妄想在垃圾堆里淘到金子。”
“可是,你和陈叔不就是在夜店认识的吗?”
妈妈扔了个可爱的白眼给我:“那不是夜店,那是清吧!”
“好吧,你继续……”
“第二,男人不是钓来的,是吸引来的。喜欢你的男人自然会靠近你,不喜欢你的男人努力也白费。”
“可是,刘叔不是你卖奢侈品时的大客户吗,你确定你没使技巧?我看你昨天还在给他织围巾呢。”
“一开始没有,我就是想多卖他货,多拿提成。”
“一开始没有,那就是后面有咯?”
“后面也是给点暗示,告诉他我可追,促使他追我。”
“所以还是使用技巧了。”
妈妈不理我,算默认,直接开始第三。
“第三,好男人是筛选出来的。这个不行,那就快换下一个,这个池子不行,那就赶紧换下一个池子,只要换得足够多足够快,你就能找到符合你要求的。”
我沉默了,大道至简啊!
她这是在用买菜的方式,挑男人啊——去菜市场(选对地方),你口袋有钱(男人被你吸引),快速挑挑拣拣(只筛选,量变引起质变)。
只要你不把男人当盘菜,男人就是你的盘中菜。
可是,这个社会对女性太严苛,风流的男人是美谈,风流的女人是众矢之的,能这么干的太少。
当时我觉得她说得很扯,可回望我的人生,才猛然发现,我是她衣钵的继承人。
她很爱漂亮,花钱像流水。
从我记事起,一直到她去世,她都在服美役。
但她的爱漂亮不是为了男人,只是为了照镜子时自己心情舒畅。
她会花两个月的工资充美容院的卡,只因为美容师捏得舒服,也和她聊得来。
她是第一批医美的尝鲜者,热玛吉比我打得还早,甚至入了医美的股。
她的衣橱里堆满了衣服,每个星期都要逛街,每年都要定制旗袍,她的宝贝衣服也全都烧给了她。
她有全城最好Tony的联系方式,连续十几年都只找那个理发师理发,只爱那个理发师调出来的微金的大波浪。
她也从没有胖过,每天必称体重,狂喝柠檬水,也买过一些不靠谱的美容产品,上过1818黄金眼。
她爱玩爱闹,很喜欢尝试新鲜事物,是第一批苹果手机用户,是第一批户外徒步爱好者,还当过一段时间中年网红。
她就像一朵热烈绽放的玫瑰,她只是在为自己绽放,清风、蝴蝶、路人的眼光便纷至沓来。
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那么讲究的一个人,被父亲带回来时,脸上血肉模糊得只剩两个黑色的窟窿眼。
我静默地望着黑色大理石的墓碑,母亲在墓碑上的照片很美。
她生得不算顶好看,但她的笑容充满了感染力,会让人觉得今天出门能捡钱,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她是那个逼仄小镇困不住的风,她是一朵为自己绽放的玫瑰,她不需要任何人懂她。
风停了,花谢了。
55岁,是刚可以躺平退休,跳广场舞拿退休金的年纪啊。
幸好她从来不交社保,不然就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