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到了,这些就是......”
“多谢。”裴钰点点头,又回头对常清竹说道:“清竹,我们去看看。”
常清竹点点头,由着裴钰握着他的手,来到一处院落。这是供那些被卖到这里的人暂住的地方。院子非常破落,也非常小,院里就三间大屋子,按照性别居住。因为人多,每个屋子都人满为患,十分拥挤。不过院里倒是收拾得挺干净。也是,这里缺什么,也不缺人。裴钰猜测肯定是人牙子监督这些人收拾的。
除了这三间大屋子,院子角落里还有搭好的茅草棚子。棚子四面漏风,现下已经入冬,十分寒冷,可裴钰看见棚子里缩着三个人。那三人年龄看着非常小,不过十三四岁开头。相比屋子里的人,这三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盖着又脏又破的薄被子,身下铺着稻草,稻草也有些潮湿了。这三人分明......分明是白天黑夜都住在这里的。这三九寒天的,肯定会被冻死的!
“相公......”常清竹见了这场面,心里不是滋味。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紧紧依偎在裴钰身边。
“别怕,清竹,有我在。”裴钰紧了紧两人握着的手。
“他们为什么住在外面?”
看这天色,要不了几天就要下大雪了,要是再让他们住外面,冻死是迟早的事儿。裴钰不明白人牙子为什么这么做,就算再怎么没有人性,至少看在钱的份上,也不会这么做啊。
人牙子其实也并没有打算真的冻死这三个人。实在是他们性子太烈了,根本不服管教,他想借此磨一磨他们的性子,好让他们听话些,别不知好歹的。
以前送到他这里的,也不是没有这样烈性子的人。不过大多数还是听好对付的,饿上几顿,抽几回鞭子,再冻上几天,也就乖乖听话了。要是遇上那脑子实在轴的,软硬不吃,他也就当吃了这个亏。折了就折了,左右不过损失几两银子。做生意的,哪有不亏损的。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三人是一块儿被主家发卖过来的。那女子脸已经毁得不能看了,没人要,可那两个小厮是榆木脑袋,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死活要带上那女子一起才愿意跟人走,否则就装疯卖傻,搞得我生意黄了好几回。”
人牙子说起这事儿就来气。这三人是一官老爷家里的妇人发卖过来的。那女子脸被划了好多伤口,伤口极深,分明是带着极深的怨气。就算日后恢复了,也面目狰狞,人见了只会吓一跳,又怎么能卖上好价钱呢?
那夫人倒还挺“贴心”,几乎将这女子白送给了他,只收了这俩小厮的卖身钱。人牙子这生意做得很久了,一看就是后宅阴司,这几人糟了难。
不过这都跟他没关系,他也懒得蹚浑水。女子毁了容,送去别人府里当丫鬟就别想了,谁家府里不看重脸面,放这么丑陋的丫鬟在府里,根本不可能的事儿。人牙子原先寻摸着想将人卖进窑子里,毕竟去那地方的人,有大富大贵的,也有那穷得叮当响,掏不出几个钱的。这女子虽然脸毁了,但是年轻,身段也是一等一的,肯定也能卖几个钱。
谁承想他将老鸨都叫来了,那两个小厮却突然不愿意了,为了阻止他,甚至寻死觅活,又是撞柱子,又是闹绝食,可把他气个好歹。要不是怕将人打坏了卖不了钱,他非得让他们长长教训不可。
“马上要下大雪了,这样就不怕他们真的冻死吗?毕竟好歹是三条人命。”裴钰此时脸色有些不好。尽管早已知道封建社会拿人不当人,但是亲眼见了这样悲惨的场面,裴钰还是心理不适,生理也不适。
“哪里能呢,大人,我也就是吓吓他们,只要他们听话了就放他们进去。”
看来这位裴大人和他的夫郎,倒是个有些善心的主。既然如此,不如......人牙子眼睛一眯,计上心来:“其实这三人也是可怜,尤其是那女子,据说是被他们府里的夫人生生划烂了脸,那刀口深的,我光想想都觉得疼。那两个小厮也是重情重义,我也能理解。可我这......我也是要吃饭的啊!”
裴钰看着人牙子一脸同情心痛的样子,十分虚假,一看就是在表演。裴钰看出了对方见他们二人心软,想要拿捏他们的心思,只做不察,而是转头用眼神询问常清竹的意见。他是心软了,不如干脆就带他们三人回去,年龄虽然小了些,但是会慢慢长大的。要是不选择他们,以他刚刚对人牙子的观察,真有可能冻死他们。
“相公,我们就带他们三人回家吧。”常清竹小声说道。
他看得出来,相公是想选择他们的,相公一向都很心软,他都知道。更何况这三人还是个孩子,大冬天的住在茅草棚子里,棚子也没有个门挡风,连他在常家村的时候,穷人家的牲畜,它们的窝都比这暖和的多。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待几天了,有没有冻坏,能不能吃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