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钟乐仙此刻正在一条小巷子里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将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挡在身后,而她面前正是金宜礼:“金家小子,你年岁还小,若能改过自新,我可以当作今日不曾见过你。”
这话到了金宜礼耳朵里却像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转身对身后一众世家子弟嘲笑道:“瞧瞧瞧,不愧是咱们丞相大人的外孙女,说起话来跟私塾先生似的,”他走上前一步,凑近,布满血丝的眼上下打量一番,嗤笑道:“还真把自己当太子妃了?”
钟乐仙见他凑近,抬脚就揣上他的腿:“与你何干,你到不如多读些书,省的日后小娘进门,你的世子之位要拱手让人。”
“你!”金宜礼一时不察竟真的被她踹到,抬手就要打下来,钟乐仙不躲不避,看着他的巴掌落下来正准备有所动作——
一把匕首挡在眼前:“既然知道是未来的的太子妃殿下,还不赶快滚,等着太子殿下亲自来处罚你吗。”
风鸣今日是一身船夫打扮,金宜礼认出她之后又是好一番嘲笑:“就凭你?连给本世子提鞋都不配,也敢在这里拿太子吓唬我。”
这时候他身后那堆公子哥里到有个有眼力劲的,上前一步在金宜礼耳朵边小声说道:“太子与这二人关系极好,此刻她二人都在,想必太子也会在附近,不久就是上元宫宴,过后再收拾她们也不迟。”
金宜礼一听也有道理,恶狠狠瞪了她们二人一眼,对着倚靠在墙角边的女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柳儿姑娘,我说的你可好好考虑考虑。”
随后带着一群人匆匆溜走,只是走出几步还回过头来,阴恻恻撂下一句:“哼,钟乐仙,咱们看看最后是谁的位子拱手让人!”
钟乐仙只当他临走放狠话,压根没有放在心上:“阿鸣,还好你来的及时,救人要紧。”她甚至来不及问卿兰诚在何处,立刻转身看向身后奄奄一息的女子,自然也没注意到盯着金宜礼消失的背影而陷入沉思的风鸣。
卿兰诚很快寻来,简单了解了情况,三人将救下的女子带回丞相府,请了大夫医治,才得知这女子名叫柳儿,因连日揭不开锅,家中只剩下了她一人,她便想出来寻些短工做做好养活自己。
可时局如此,他们一家只剩下她一个,别人家又能好到哪里去,她一连在城中寻了两日也没有人肯要他,不巧就遇到了金宜礼,说是能给她一口饭吃,她便信以为真,可金宜礼见她如此好骗,光天化日之下竟要她脱了衣裳看看是否有进金家的“资格”。
她这才知这群公子哥是在拿她寻开心,便要离开,可终归寡不敌众,被胁迫进了窄巷,还好钟乐仙路过,听到有人呼救就下了她。
钟乐仙见她可怜,便将她留在府中。
丞相大人已经回府,卿兰诚也必须要回宫,与钟乐仙告别后便与风鸣一同离开。
巍峨宫墙内外,尽是鹅毛大雪,天地间都落得白茫茫一片,风鸣与卿兰诚一言不发并肩走在宫道上,在洁白雪地里踩出两行印记。
“阿鸣有心事?”往日虽然风鸣话也不多,可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一句话也不说,于是卿兰诚关心道。
风鸣沉默良久,终于将自己对于今日金宜礼最后说的那句话耿耿于怀的心境说了出来:“金定侯的妹妹与你年岁相仿,听说一直爱慕你,我怕——”
卿兰诚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拍拍她的肩膀:“满京城爱慕我的女子多了去了,难不成我都要娶回来?况且我与乐仙两情相悦谁都知道,父皇也早允了我们的婚事。阿鸣有空倒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婚事,可有看上哪家儿郎,本宫替你向父皇请旨。”
“可......”金定侯府府库充盈,而国库因为东平年年进犯已经捉襟见肘,眼下京中多难民,免不料要这些经年累月的世家吐出来救济的赈灾粮。
且荣国自建国以来,世家大族将女儿送进宫以诞下皇子进行党争来借此把控朝局的手段已经屡见不鲜。
也就卿兰诚这一代,皇帝早年意外受了伤,才得以让早逝的皇后生下的这个唯一的儿子毫不费力地坐上了太子之位,可卿兰诚之后呢,各家谁不是盯着他的太子妃之位,更何况他喜欢的还是一生清正廉洁的丞相家父母双亡的孤女。
风鸣知道,卿兰诚早许了钟乐仙太子妃之位,甚至也知道二人不曾说出口的,却彼此之间也默认他们的感情不容旁人插足。
她看向卿兰诚,双眸灿若星辰,是一览无余的通透,他自小被皇帝亲自教导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不过是在赌,赌一个帝王的责任与一个父亲的真心。
风鸣忽而叹了口气,将飘到嘴边的雪花吹走,在空中打了个转直直掉下:“我们打个赌吧。”
“你又要赌什么?上次赢的银子都花光了?”卿兰诚一边打趣,一边习惯性的抬手伸向袖间去掏钱袋。
风鸣难得严肃,按住了他的胳膊:“赌你的太子妃之位,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这把匕首,若你顺利迎娶乐仙便这把匕首就归你,如果你没能......那你便准许我离开京城。”
卿兰诚低头,看向风鸣按住自己胳膊的手,她的手一向不如别的女子细嫩,总是有不少细小的伤口,但倒是十分有力气,他轻易甩不开:“好,我答应你。不过......”
他终究还是拨开她的手:“你手艺好,不如亲自替我刻上兰花与乐仙的名字,算作我们大婚的贺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