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初虽仍旧面无表情,但面对越溪大方自信的样子,眼里藏不住欣赏,待尝过味道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何?”
沁娘虽嘴上问着,但瞧青初的神情她已心中有数。
她玩心一起,故意说道:“要是你觉得她还欠些火候,我倒是乐意她继续留在酒楼。”
那位叫久香的姑娘一听这话,碗都没来得及放下,赶忙到青初身边:“姑姑,可别失了这个机会呀,这位姐姐做的可比之前的师傅好吃多了,二公子肯定会喜欢的。”
晚桃急忙将她拉起退到一旁,小说提醒:“姑姑自有判夺,你赶紧收起那贪吃的毛病,可别在外头丢应家的脸面。”
久香委屈闭了嘴,鼓着腮帮子又盛了一碗汤吃。
青初瞅了一眼沁娘,视线移到越溪脸上,道:“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越溪姑娘,你可愿意同我们回夷山?”
话落,越溪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一滴汗沿着鬓间流下,顿时松了口气,但不表于色,恭敬回礼。
“谢姑姑和两位姑娘赏识,奴家自然是愿意的。”
两边皆大欢喜,谁都没注意到一旁的沁娘笑容僵在脸上,眼神落在越溪身上不曾移开。
“时候不早了,奴家这就去准备午膳,烦请姑姑和两位姑娘稍作歇息。”
“越溪姑娘,方才便见你手缠着布条,能否让我们瞧瞧?”青初突然开口,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越溪的左手上。
青初见越溪面露疑惑,又继续解释:“姑娘随我们回夷山后,进府前需要搜身检查,不必太过担心,先前有一些妖祟或心怀不轨之人混进府去惹了乱,所以才繁琐些,我担心姑娘这手上缠着布条惹他们心疑。倘若姑娘有难言之隐,可在此处与我们先说说,届时才能替姑娘免去麻烦。”
越溪颔首低眉:“说来不怕姑姑笑话,这是前段时间奴家在后厨时分神,不小心让刀割了手,伤疤丑陋怕冲撞了姑姑,便用布条遮挡。”
“请姑娘将布条摘去。”青初神色未动,语气坚定,眼睛直直盯着越溪。
屋内凝结了一层微妙的气氛,比外头都要冷上几分,越溪没有选择,只能将布条解开。
待布条全部褪去,越溪的左手掌上赫然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虽已愈合,但新生出的皮肉还十分突兀,能想象当时是被剜了一层皮肉,这疤痕怕是得跟一辈子了。
两个姑娘被吓得闭上眼睛,青初也微微皱眉。
“赶紧缠上赶紧缠上。”沁娘催促越溪缠上布条,又转头道歉,“看这事办的,把你们都吓着了,其实是那日我在后厨不小心磕绊碰倒了刀,要不是她接住,刀尖子就往我身上来了。”
沁娘赔笑着解释,拖着越溪离开。
到了后厨,越溪先开口:“伤口是我自己划的,灵气往外散的时候可以治疗伤口,看起来便不像是刚划的,往后疤痕愈合了,就再划几刀,我已经打算好了。”
她说话的样子倒是理直气壮。
越溪自小左手手掌不知为何会散出灵气,灵气散出之时手掌出现一条裂缝,不痛不痒,虽然灵气散尽便会自己愈合,但之后一两日手掌会出现一条疤痕。疤痕时有时无定会让人起疑,越溪索性自己想了这个法子。
沁娘的脸通红,叉着腰在后厨来回踱步,指着越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去舀了瓢水喝下,她才咬着牙说道:“没问你自己就招了,你真是出息了,竟然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怎么着?你这手就活该让你千刀万剐吗!”
沁娘的声音不大,明显是强压着。
外头冷风夹着雪往里灌,越溪赶忙去将门关上,随后走到沁娘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赔笑道:
“我身体好得很,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方才谢谢沁姨替我说了好话。”
“你就知道嬉皮笑脸。”沁娘一甩袖将越溪推开。
她本不愿意替越溪牵应府这条线,但奈何这丫头一个劲儿地要找到她娘亲,十年间几乎踏遍大翎能去的地方,妖祟横行,即使教了她拳脚,每次回来都遍体鳞伤。
如今只剩夷山和沐家庄这两个没有通行官证就进不去的地界,于是越溪打算辞去望江楼的差事,跟一支匠工队伍出行一年洗衣做饭,就为了明年跟随队伍到夷山营建。
夷山是几百年前先帝亲封给应家管辖的地界,还是大翎培养降妖师的重地之一,沁娘出自应氏门派,自然晓得他们会如何处置妖魔。
“你一个小丫头手上散着来历不明的灵气,当真以为能在应府蒙混过关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帮你辞去这份差事。”
“我去应府是去挣银子的,南舟要上私塾,还有徐叔和婶娘的药钱。”
对上越溪一张笑脸,沁娘郁闷得有气无处发,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因为这灵气,沁娘以为越溪是妖,差点将她就地正法,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动手前还会验明是不是妖身。
“你别忘了,去夷山的事你还没同南舟说清楚,他之前就拦着你不让你出凤都,现下看你如何同他解释。”
沁娘愤愤离开后,留越溪呆站在原地,想起南舟她便已经愁云满面。
要说对沁娘她还能装傻游说,是因为她未曾告诉沁娘,她和南舟多年来不敢说出口的秘密。
幼时她曾听娘亲谈起故乡暮晓山,每每提起,娘亲总望向远处,眼里满是想念和期盼,她想娘亲定是回家去了。
但长大后她才知道,暮晓山是妖山,他们的娘亲是妖。
此番她执意要去夷山,便是想找机会借应家之权,穿过暮林,越过枯骨河。
枯骨河对岸,便是暮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