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安子夜快要搭上那只手时,上官宓忽而又轻呼缩了回去。
“啊,差点忘了,王妃身份尊贵,岂是我能随意触碰的?僭越了。”
“……”
安子夜笑笑,淡定收手,“上官姑娘还记得就好。”
她撑地而起,顾视四周。
“这个时辰,好像没什么人。”
说话间安子夜掸去身上的灰尘,拂掉发间银耳,含笑看向正瞪眼的上官宓。
眼下三伏天,又正值午时,日头最炎,无处遮阴的御花园里自是没什么人走动。
上官宓冷冷一哼。
“所以今日之事你也休想去娘娘那里告状,是不会有人给你作、啊!”
话未说完少女便被推了一把,摔进路旁的矮花丛里。
“姑娘!”
婢子大惊,可还未从惊讶里回神,也被人从后踢了一脚。
安子夜冷着脸卷起衣袖,跟在后踏入那片花丛。
艳阳灼灼的御花园,骤然两道凄惨惊叫传开。
但转瞬又陷入死寂。
恍若炽日下偶起的错觉,唯栖在树杈间的夏蝉被惊动,聒噪地鸣叫……
一盏茶工夫过。
安子夜一脚深一脚浅走出,踏上青石板小道,拿锦帕擦净掌心泥土,整了整衣裙。
身后花丛里钻出半截身子,蓬头垢面两眼乌青顶着一头乱草一脸泥的上官宓艰难拔出口里的衣团,好一阵干呕后,戳着手指气急败坏痛骂,“邵淑你个小贱人!竟敢如此对我!皇后定饶不了你!”
“你敢告状?”
安子夜歪头,想了想后又耸肩,“告了也无用,可是你们先撞折了我一条腿。”
她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左腿。
上官宓瞪大两只眼,差点被这荒唐话给噎死。
“你!你!你腿好好的,何时折了!”
安子夜嫣然,“我说折了,那它就是折了,你能奈我何呢?”
话毕,她故意使坏瘸着腿走两步,才转头嗤笑一声,大步离去。
上官宓被此举气得浑身发抖。
“我定要告诉皇后!”
“姑娘不可!”
婢子花青摘去塞在嘴里的绣鞋,闻声猛坐起,“她若真装腿折了,传出去便是互殴,她是嫁了人的,大可不在意,可您是未来储妃,不能坏了名声啊。”
说完花青又捂着嘴角轻嘶。
上官宓一脸同情,这丫头不知挨了多少巴掌,此刻脸肿成猪头似的,怕是没个把月难消肿,相比起来,邵淑对她还是留了情面……
不对!
她怎么还能庆幸!
暗暗啐了自己一口,上官宓望向早已不见人影的小路,忿忿砸着地。
“给我等着!”
*
平清门前,踱步绕圈的飞萤停下,扶着马车垫起脚翘望宫门那头。
王妃留她在此,嘱咐若午时还未出宫,她好回府向王爷求助。眼下日头当中,仍不见王妃身影,莫非真是出了事?
飞萤愈想愈慌,扭头正欲回去报信,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身影。
定睛再看,小丫头面露欣喜,疾步忙迎至跟前,扶住一瘸一拐的人。
“王妃,您可算……您的腿怎么了?”
“装的。”安子夜压低声,使了个眼色。
飞萤立即领会,不再多言,扶着人上了马车。
“可是发生何事?”
一入车室,飞萤迫不及待问,又闻见主子身上传来的甜腻味,目光落于那粘成一缕一缕的发丝,“您被人欺负了?”
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帕子,安子夜神色淡淡点头,“还手了,此事今后不必再提。”
她虽不怕上官宓豁出名声告状,但也不愿给自己多添一桩麻烦。
擦净脸,撩开车帘往外看,马车经过一间茶楼时,她叫停,戴上帷帽走出。
紫芳斋,隆京第一茶楼,多是文人雅客出入,光是踩下马车这么会儿工夫,便可瞧见不少青年才俊。沈晴陌其实不必讨好谁,光是来这里坐坐或许就有许多收获。
她停在楼前看板旁。
板上悬有五块木牌,四块扑倒放置,另一块书了几行字。
“王妃,这些字我都识得!”飞萤指着惊喜出声,一字一字小声念,“雨点空中落,二爻腹中吞。东西飞两雀,城塌散诸侯……就是不懂何意。”
安子夜失笑,“无它,字谜罢了。”
言毕提步入茶楼。
小二见了恭敬来迎。
“屋外便是谜题?”
“是,夫人若能答出,本店会呈上一份夏日限定茶点。”小二说着将她请往旁侧早已摆好纸墨笔砚的桌子前。
安子夜未多等,拉着宽袖在纸上提下字。
“璽?”飞萤不解。
“夫人稍等。”小二拿起纸张往里走。
待安子夜同飞萤解释完毕,小二也折回,手里提了一只食盒。
“恭喜夫人。”
“多谢。”
飞萤自豪地接在手,随后又另要了一份主子素日最爱的点心。
小二笑容满面送人出门,折返时正要拿起看板上的木牌,忽地一片阴影覆下。
他抬头,却见是个小婢子,递来一张桃花笺。
“最后一题的谜底。”
小二闻言明白,赔笑,“姑娘来晚了,最后一题已被人解出。”
他示意了眼刚离开的马车,遂扑倒木牌。
少女悻悻回到自家马车前,正要禀悉,却见主子撩开车帘,显然是听见对话,定定望着离去的那辆马车。
汤秀宁扶了扶发间金簪,扬唇。
“宁安王府啊……”